“你晚上就躺这儿?”
“嗯。”
“这是我的房间。”
“现在是我的了。”
“……”
此时,走廊上,知了锁了房门到隔壁去了。
“他人挺好的。就是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看来也只有你能制服得了他了。”
知了暗笑,能让阿豪这么慌乱的场景可不多见。
“我说你们两个私,会就算了。把我锁在房间里,好歹拿瓶酒来吧?”
“……”屋外两人权当没听见。
“你啊,太不给面子了,以后不来找你了。”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余兰放下手里的文件,呼出一口气。扭动脖子,拍拍发酸的胳膊对着门口大喊:“你再打瞌睡。出了问题我拿你试问!”
站岗的是位年轻小伙,才从学校出来实习。稚气未脱。用余兰的话说:眼神里总是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兰姐,昨晚听讲座听得很晚才睡,今天又不该我站岗。你说一个人站门口多没意思。无聊。”
他这话一出,活脱脱一个愣头青。
“你马上就要出来工作了,不像学校,为所欲为。上班有上班的规律,站好!”
那青年一听,身子站得笔直,抿着嘴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余兰还想教训他几句,眼睛却被一双小手捂住了。
“都下班了,你还教训人。”
余兰一听这声音,怒火完全消散,拿开面前的小手。“你快把我眼珠子扣出来了,眼前都是星星。”
“你看我带了什么?”女孩从怀里捧出一个小笼子。里面卧着一只巴掌大小的棕色兔子。小小的一只玩偶小兔。要不是嘴巴在动,余兰会认为它就是一只玩偶。
“你要养就要自己照顾好它。”
小女孩翻翻白眼,知道可以养它,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知道了,大忙人。”
两人刚走出大门没一会。那年轻人就风风火火追上来。边跑边大声喊叫:“兰姐!兰姐!有人打劫!有案子!”
余兰一拍额头,说好的下班,说好的周末。一有事还是得自己解决。得多招几个人来。
小女孩笑容瞬间消失。肉眼可见的失落。不过,她依然懂事地挤出一丝笑容。
“你忙吧。我自己回去。”说完不给余兰反应。蹦蹦跳跳抱着兔子跑了。
余兰看着远去的小身影,鼻子发酸。她的鼻炎又犯了。
“是我,我报的案。”年过花甲的老头,一身破旧的衣服,衣领上黝黑发亮。腰间别着一根看不出颜色的帕子。手里抓着一层包裹着的袋子。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臭味。邋遢都不足以形容他。
余兰伸手示意他坐下。
“我不坐。”老人知道自己很脏。看了眼亮堂堂的凳子,依旧蜷缩在地上。
“谁打劫你老人家了?”
“一群人。你知道,我们这种流浪者,无依无靠的,每天讨点生活还被抢劫,日子真的很难过。”
余兰听他细细说着心里的苦,把兜里仅剩的零钱给他。老人摆手,没接。
“你为什么不好好生活呢?或者……找一个工作?”余兰说这话的时候,喉咙像被鱼刺扎了一下。
老人苦笑:“谁不想呢?”
“老秃头,这点事怎么能麻烦警察!又不是什么大事!出来,走了。”门口一位和他一样苍老的老人叫他。
他站起来往外走时,一瘸一拐。余兰这才知道,他是跛脚。顿时说不出话来,嘴里好似硬生生吞下一勺盐。
她想着怎么也要把老人的事办妥。咽下口水,喉咙苦涩发干。
“我会处理的。”
两位老人回头对着她笑笑,眼里没报任何希望。他们只是太苦了,或许只想找个倾听者。
阳光是照不到生物链最底层的。即便能,也是没有温度,冰冷的亮色而已。
“大仙,可以帮帮忙吗?帮我把我爸找回来。”
“你这问题问了很多遍了。我现在大不如从前,帮不了你。我想,他已经有家室了。”
少年不再说话,沉默着靠墙坐下。头顶的月亮落近他的眼眸里。仿佛一瞬间结满了风霜。那双眼睛也变得深邃起来。藏着数不尽的心事。
人都贪念一个怀抱,一份陪伴。仅此而已。
夜色将近,家家户户饭菜飘香。落日余晖撒在厨房,烟雾寥寥。窗台的月季花一脸微醺。晾衣架上挂着的衣服滴答滴答落着水珠。晚风轻摇。空气里是晚饭的味道。鼬宝趴在洗衣机上,眯着眼睛,看着余兰坚毅的侧脸,高挽着袖子翻搅着锅里的菜。祈祷般喃喃道:
“余兰,我想一直陪着你。”
电视里放着节目,余兰没听清,问女孩:“你在跟我说话?”
“哎,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菜快好了,舀饭去。”
女孩在逗小兔子,摇头道:“不是我。”
迟疑了片刻,那声音再次响起:
“我想跟你在一起。”
人啊,都有无穷无尽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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