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禅师的心境已经足够焦虑了。
这样连番的惊变,包括那本就在不断垂落的修为穹顶本身,都使得月华禅师已然将心神之中的怒火累积到了某种极致。
如是盛怒之下的月华禅师,不论做出怎样的事情来,都不会有人觉得意外。
而也愈是这样的时候,愈是需得要小心谨慎,不要留下更多可能存在,并且被月华禅师有所察觉的破绽。
也正因此。
当接连数日的月华灵韵洪流连绵不竭的朝着那虚无裂痕灌涌而去的过程之中,当伴随着灵韵菁华的填补,那一道虚无裂痕之外垂落的自然毁灭的气息交织成的大幕,便已经先一步烟消云散了去。
原地里,仅只剩了那纯粹的汹涌的须弥风暴贯通出来的狭长甬道裹挟着那虚无的裂痕,终是在复又缓慢的蔓延过程之中,止住了扩散的脚步,仅只剩下了那纯粹汹涌的风暴本身,仍旧在持续不断的鲸吞着整个东土,乃至于整个天地之间的浑厚元气。
而也正是这顷刻间,在那样元气的鲸吞及至风暴的磋磨之中,消去了那一道大幕之后,道与法层面的斑斓变化,开始再度以寻常时从未曾显照过的方式,依循着那蜿蜒崎岖的纹路,化作一道狭长的瑰丽画卷。
于是,这宝仙九室之界的诸位天骄修士,遂像是上一次云集西土一样,这一次遂也云集至于东土。
而楚维阳和第五磬的身形,便混杂在这人群之中,或许因为南疆太过于渺远的缘故,来的不算是太早;但又似是二人过于醉心道法演化的缘故,来的不算是太晚。
尽量低调,尽量不着痕迹。
而也正是在这一过程之中,楚维阳像是大部分的天骄修士那样,仿佛在观照着那狭长而瑰丽的道法画卷的过程之中有所通悟,并且在这一过程之中,一点点的将己身的道法修为,从初入丹开八窍的境界,一点点缓慢的增涨到了丹开八窍的巅峰境界。
仅只是这样一个微末的小境界的深耕而已,哪怕这楚维阳在这层境界之中所吞噬与炼化的灵韵堪称海量,但是比对着更多的金丹境界的天骄修士,轻易间将己身的修为境界跃升数个小境界,乃至于有人已经驻足在巅峰境界,进无可进,于是主动涉猎向神境的领域中探索去了。
相较于这些才是真正有所雄浑进益的天骄修士而言,楚维阳的气息变化已然显得过分的低调与不教人有所察觉了。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过程之中,直至某一段时间,当那更多的修士,因为己身进益的迟缓,开始迫不及待的鲸吞着四面八方的晕散开来的月华灵韵的时候,如此的动静,已经引动了月华禅师的注意。
寻常时候,或许诸位天骄妖孽共襄盛举,还是甚么雅事,可是此刻,如此惊世的变化之中,教月华禅师看到了这样多的天骄鲸吞月华灵韵,几乎霎时间,便引得禅师勃然大怒。
“滚——!”
说来也奇,好似是有许多天骄修士,之所以主动鲸吞月华灵韵,之所以引动禅师的注意,便是主动在等待着月华禅师的这样一句怒斥一样。
霎时间,那震慑万方的轰隆怒音尚且在诸修的耳边与心神之中震响的顷刻间,诸修如蒙大赦,赶忙朝着月华禅师遥遥拱手作揖,以示悔罪之后,便一言不发,毫不迟疑的遁空而去。
好处不能占得太满。
已然不止一人明晰洞见了月华禅师那看似是平和的面容之下的极致怒火本身。
若是等待一切结束之后,这月华禅师难免要有一股邪火需得纾解宣泄出来,到时候,立身在此间的诸修只怕尽都是明面上的靶子,谁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雷霆震怒等待着诸修。
而唯一的选择,便是在月华禅师还来不及宣泄雷霆震怒的时候,先一步惹火了禅师,进而在如是的怒斥过程里,顺势真个“滚”了去,既占得了此间泰半还多的好处,又无需真个成禅师怒火的宣泄对象。
天底下到底还是有许多聪明人的。
而今看,这如意算盘打得脆响。
而同一时间,伴随着诸修的抽身而退,饶是那些早先时未曾思量到这些的修士,也在闪瞬间的变化之中,骤然间被“点醒”,进而相继拱手作揖,相继抽身而退。
同样的,不早也不晚。
楚维阳和第五磬也混在人群之中,待得做罢诸般,都已经准备折转身形,朝着南疆的天野凌空横渡而去的顷刻间。
忽地,远远地,有着教楚维阳甚为熟悉的月华,忽地隔空洞照而来。
进而,不等诸修有所反应,月华禅师的声音便已经垂落在这片天野之间。
“归元灵妙道友,可否近前来一叙?”
这电光石火之间,远远地,诸修面面相觑之间,几乎是以最为迅疾的手段施展着遁法鸿飞冥冥而去,第五磬更是有着一闪瞬间的面皮抽动,却又生生忍住了后续的神情变化。
唯独楚维阳,这顷刻间,有着繁盛至极的思感与念头相继在心神之中翻涌,可也正是在泥丸宫内那灰黑色的烟尘兜转回旋若玄云幽雾风暴一般的时候,楚维阳却像是下意识的循声而折身回望去一样,以恰到好处的茫然,看向了那隔空之间垂落的月华光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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