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以皇华宗之道法神韵,犹还涉足世外海疆的,除却如今在道场三界之中静养的齐飞琼之外,便仅只有着昔日被天炎子追杀至于世外的青衣道人了。
只是昔日里,当天炎子从世外折转回身形来,一身气血,精气神极致磅礴与高涨,彼时的楚维阳还以为,天炎子将这一片盛产血肉宝药的药田,已经采摘的干干净净了呢。
楚维阳未曾料想到,青衣道人竟然还活着。
只是不拘是青衣道人本身,还是这奉圣金宫,而今都已经变成了楚维阳预料之外,未曾洞见过的样子。
入目所见时,那是连绵的白骨道宫一座座鳞次栉比,又错落杂乱的相互或大或小的铺陈开来,进而形成了连绵而广博的一片白骨大陆。
而在那白骨大陆的下方,昔日里曾经浑厚的玄云幽雾,而今看去时已然变得极致稀薄,又或者说,那如寻常浊世一般悬照的昏黄雾霭,在事实上成为了那雾海的一部分。
在如是雾海的囊括之中,那是一道又一道满是斑驳锈蚀的粗重锁链,在相互的扭曲,相互的碰撞之中,发出教人牙酸的声音来。
隐约之间,犹还能够从中感触到些许的太古星海也似的粗狂与苍凉的星辰气韵,但是更多的,则是某种近乎与无序也似的,属于浊世的苍茫感触。
而事实上,这种苍茫的神韵,在那锁链贯穿的另一端,那狰狞可怖的万道龙相的身上,体现的更为淋漓尽致。
那不再是昔年时楚维阳所曾经看到过的真龙之形。
那是某种恍如病变也似的龙相演化,入目所见时,龙躯尽皆苍白,那是某种楚维阳曾经在推敲和演绎着血华本质与真髓的过程之中,所曾经在古史之中攫取的道果里,从天炎子所趺坐的青狮上,曾经洞见过的类似的感触。
那是在妖神的层阶之中走到了极致之后,开始同样吞噬与容纳着属于凶兽的莽荒与凶戾的野性本质。
当然,那像是古史之中变化的逆转,其凶兽化的程度,也要远远地超过了昔日楚维阳所曾见到过的那尊青狮。
楚维阳甚至可以明确,错非是那妖神层阶的神韵尤还存在,尚还能够维持着这些龙相的外象,哪怕沾染着苍茫神韵,哪怕通体愈发见得苍白,但是其肉身尚还能够被视之为妖躯。
倘若非是这残存的微茫妖神层阶神韵的维系,只怕楚维阳再看到时,那一道道满是锈蚀的锁链所贯穿的,便是真正意义上那奇诡邪异的凶兽显现了。
当然,伴随着那磅礴的雾海的覆盖,伴随着万道龙相的相互交错与纠缠,这刹那间,随着青衣道人的道场横渡,那些尚还未曾来得及逃窜的凶兽,便齐皆被这样的雾海以及诸锁链、诸龙相所环伺。
那连绵的轰隆震动之中,那死生之间凄厉的嘶吼声音之中,是属于生灵的挣扎与殒亡,楚维阳能够明晰的感受到,那满蕴着苍茫与无序的凶兽血华,在不经淬炼与煅烧的情况下,便被狰狞的万道龙相所鲸吞。
进而再看去时,那诸龙相的可怖更甚,那诸龙相的苍白更甚。
难怪,难怪一切感应来的时候,那往昔时熟稔的道与法尽都似是而非。
最后,楚维阳仰起头来,看向了那一片白骨道宫拼凑与铺陈而成的大陆上,那五色龙华玉篆的辉光相互交织之中,已有了几分道场化成须弥一界之气韵的诸道宫的正中心处。
那犹还能够看到些许微茫的浅金颜色炼材的白骨道宫之中。
这顷刻间,楚维阳不曾见得青衣道人的身形显照,但是这顷刻间,那满蕴着奇诡邪异的血华却在顷刻间冲霄而起,于半悬空中,凝聚成了一道灵虚的血色剪影。
半是人身,半是龙躯。
又或者说,是小半是人身,多半是凶兽。
道人颇诧异的观照着青衣道人的到来,所呈现出的一切有悖于昔日道法神韵的诸相;而同样的,这一刻,青衣道人也在惊诧的看着楚维阳的身形显照在这苍茫的世外,显照在这他所一路探索的浊世更深远处。
而且,犹还是人身,犹还是道法……
这刹那间,某种难以言喻的怨毒神情,从那灵虚的血色剪影之中狰狞而肆虐的呈现。
而不等青衣道人这顷刻间要如同喷吐毒液也似的言语些甚么,原地里,楚维阳便已经先一步的摇了摇头。
道人仿佛是在贯穿着早先时青衣道人未曾显照时做所的动作。
又仿佛是在对于青衣道人而今的变化,这变化背后的抉择,明晰的表达着自己驻足在道与法的层面上的态度。
谬之远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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