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宫,明光殿。
夜寒如水,承元帝看着手中的通缉布告,脸色也是阴晴不定。
好半响,他才冷哼一声扔下布告,道:“多管闲事!等事情完了就撤了隆西城的折冲都尉。”
冯立人应了“是”,轻手轻脚地收起了散在地上的通缉布告。
这样的紧要关头,承元帝对江州一带的流民暴|乱一直关注着,而且韶亓箫一行人身后也不可能没有承元帝暗中保护的暗卫。所以事情一发生,承元帝这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本以为西池县那事只是乌龙一场,几位殿下也是有惊无险,等隆西城的折冲都尉查清西池县令做下的事之后,真相就自然一清二楚了。
谁会想到,真相是被查清了,但那位急功近利、一心想立个大功的折冲都尉竟还会揪着几位殿下不放,甚至命人画了画像缉拿乔装在外的几位殿下,张贴到了隆西城附近所有的县城中。
眼下那一带可还有好些耗子作祟呢,万一好巧不巧被有心人看到了,那陛下原本天|衣无缝的局不是有很大的可能被识破了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冯立人刚担忧上了,暗卫的禀告就来了。
承元帝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他有动作了?”
暗卫恭敬道:“是,五殿下亲自去见了左卫的戴大人,走的时候属下们发现他带去的人少了两个。还有另外三个幕僚,分别去见了左金吾卫的张大人和右威卫的钱大人,还有一个去了京郊大营,在那儿见了谁,属下等无能没有查清楚。”
承元帝眯了眯眼,说道:“戴鸿那里少了两人是为何?”
暗卫抿了抿唇,摇头道:“属下不知,请陛下赐罪。”
承元帝其实并不真正关心是何原因,只挥手叫暗卫下去了,然后便低低笑了一声,嘲道:“甭管京郊大营的那头是谁,总是能做主的人。更别说……到时远水解不了近火……十六卫当中的三卫啊,若是骤然发难……守住一个大兴宫、逼朕退位的时间是尽够了。”
冯立人在一旁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实在无法理解五殿下那在他看来十分无望的野心。
就如陛下所言,哪怕陛下在刀光下如五殿下所愿写了退位诏书又如何?有了那三卫,可还有剩下那十三卫呢?京郊大营即便是被成功策反了,可大周朝剩下那些大营中的将士呢?!哪怕成功拿到了退位诏书又如何?难不成别人眼睛都是瞎的,能叫五殿下用如此不忠不孝的手段登上皇位?
“立人!”
冯立人被承元帝决绝的声音唤醒,立马回过神来,又变回那个恭恭敬敬、任劳任怨的忠心内侍,静静等着承元帝的一切吩咐。
“老五那里继续看好了,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传信给阿瀚和陆铭,叫他们随时做好准备。另外,朕又病了,明日起叫章太医每日来为朕诊脉,案脉做得仔细些,不能叫人看出破绽。后日起,叫老三进宫来侍疾。”
承元帝从容不迫地吩咐起来。
冯立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袖中装着特质的白色粉末的小盒子,轻轻叹了口气。
*
康怀侯府。
戴鸿脚步沉重地走进儿子的院子里,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个灰衣侍从,却是两张康怀侯府的陌生面孔。
世子戴志行正怏怏地摊在书房的贵妃榻上——他不是不想回房睡大觉,而是寝居那里还有跟他一样被禁了足的世子夫人韶丰琪,他不想去面对那个吃里扒外的虎婆娘!
自从私自调动死士被戴鸿发现后,戴志行很是龟缩了一段时日,不在戴鸿面前碍眼。好不容易叫这桩事过去了,他才可以重新出门逍遥。
却万万没有想到,十几日前父亲竟又将他禁足了,连同那个所谓的皇家高贵的郡主婆娘一起!
原因是那个胆大包天的郡主连同外人一起,偷走了父亲的上将军腰牌!
父亲迁怒他连自己的枕边人都管不好,将他也一同软禁了起来。
明明是那臭婆娘偷的,关他什么事啊!就算将他关到死,那腰牌也没办法找回来啊!
无论如何,戴志行如今又回到了龟缩的状态,坚决不在戴鸿面前出现挨骂。
所以,当戴鸿脸色难看地踢开他书房门时,戴志行惊得跳了起来。
“父亲,您来是……”戴志行弱弱地行礼。
戴鸿却并未理会他,对身后的两人艰涩道:“人在这里,还请五殿下遵守诺言。”
更高壮些的灰衣侍从面无表情道:“好说。大人只要乖乖听话,不但世子大人无恙,大人日后的荣华富贵也不在话下。”
说着,他已大步上前,不顾戴志行的惊慌失措,一个手刀将人劈晕后背了就往外走去,外头自然还有他主子安排的人接应。
戴鸿敛下了眼中的复杂,出了书房又往右边的厢房踱去,在窗前站定。
福景郡主韶丰琪正悠闲地倚在窗口修着花枝,金色的小剪子在她手指间翻飞,灵动而惬意。
戴鸿心中气闷,怒道:“见了公爹不知行礼,安王府的家教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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