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林本就是个聪明人,如何听不懂孙皇后话中暗含拉拢的意思,心头顿时大喜,要说他眼下最担心的并非是皇上的生死,这么说或许有些不近人情,但在不可逆转的局面面前,任何情谊都变得那么不可信,身为一个太监,入了皇宫本就是人生最大的不幸,他们在怨恨老天爷的时候,往往也多了几分旁人不曾有的求生欲望,在他们看来,我的人生既十分的不幸,为何就不能再活的长久一点呢。所以在活命与对皇上忠诚上,他毫不犹豫的选择活命。眼前的这个女人无疑对自己能否活得更长起着十分重要的。所以他毫不犹豫表示了示好之意,如今最让他担心的是,这个女人会不会因为郭妃一事对自己产生不满,但他很快就释然了,一个有野心的人,有欲望的女人,懂得收放自如,很明显在郭妃那件事上,她的确是受到了牵连,甚至差点因这件事丢了自己的性命,但比起自己得到的,那点牵连已变得微不足道了,因这件事的爆发,使得她意外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在受益大于凶险的时候,任何的人心都会变得宽怀一点,这是古往今来胜利者的姿态,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都改不了这毛病。
如今看来,自己的判断是非常准确的,就在一炷香之前,这个女人还在肚子里对自己恨不得杀了干净,可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立即恢复了她胜利者的姿态,彰显着她的宽容来,而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刘林毕恭毕敬的问道,声音不卑不亢,却又透着奴才的忠诚。
孙皇后十分满意刘林的态度,身为后宫之主,身旁的宫娥太监、无论是王振还是曹吉祥,还是服侍自己的宫娥,在骨子里对自己并无多大的敬重,在他们看来,自己不过是仗着美貌,仗着皇上宠幸,仗着为皇上诞下了太子,仗着老天爷给她的机遇才让她母仪天下,做了大明皇后,将来做皇太后,可在出身上,她并不比他们高贵多少,他们畏惧权势可以低头,可骨子里他们是高傲的,是高高在上的。
唯独眼前的这个太监,非但面上便是骨子里的那份恭敬她都看得一清二楚,这种敬重在她看来是难得可贵的,冲着这份恭敬,她决议留下这个太监,她相信这样一个太监将来总有用得着的地方,事实上,用不着等将来,眼下就有用得着的地方,而且这件事非他不可。
“东宫你可知道走?”孙皇后淡淡地丢出了一句。
刘林心头一动,面上很快就露出了不该有的喜色,他不识字并不表示他看不明白眼下的局面,皇上不省人事在圣旨未来得及公布的时候,任何的可能都会有,虽说大明早早就立下了太子,但太子的年纪太小,主少国疑邻国易侵可不是一句空话,古往今来朝廷坏在这上面的不在少数,没有圣旨,难保群臣没有想法,况且宫中早有传言,张太后有意效仿宋代杜太后来个杜太后金匮之盟立襄王朱瞻墡为皇帝,所以在这个时候,身为皇上平日里最为信任的皇帝,若是连夜将太子寻来其意义就不一样了,至少在名正言顺这件事上,群臣说不得什么,张太后也不好过分展现什么杜太后金匮之盟了,所以在有用于没用之间,他还算是个有用的太监。
明白了这一点,先前的担心立即去了一半,就连语气里也透着欢喜,透着亲切,恨不得将自己心儿掏出来给眼前的这个女人看看,自己早已舍弃了皇帝奔着娘娘来了。
“回娘娘的话,奴婢平日里极少在宫中走动,但东宫乃国之储君,他的寝宫岂能不知。”刘林生怕孙皇后等得不耐烦,急忙应道。
孙皇后颔了颔首道:“知道最好不过了,本宫要你立即过去,亲自把太子领到这儿来,不可有一点闪失,你可做得到。”
刘林知道此举意味着什么,但不说通过这事儿孙皇后没有对往事追究的意思,就说自己领太子来这儿,他日太子登基做了皇帝,至少在这份拥戴之功上,少不了自己的,纵然王振等人日后可以为难,也得掂量掂量。
“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将太子毫发无损地带到这儿来。”刘林大声道。
“本宫相信你能做到这一点,时候不早了,此事耽搁不得,领着你的人快些去领人。”孙皇后摆了摆手。
刘林应了声,转身冲着身后几个太监一挥手道:“都跟我走!”说完大袖一挥当先一人出了乾清宫,身后几个太监立即跟了过去。
孙皇后望着刘林等人渐渐消失不见的人影,才收回了目光落在了宣宗的脸上看了看,许久才冲着紫禁城的放心,重重吐了一口气,喃喃道:“这紫禁城的天也该变一变了。”
灯市口大街,因离皇城不远,加上这几年下西洋所营造的良好局面,即便是入了夜,这条街道也是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比起街道的热闹,杨士奇的府邸就显得冷清了许多,但也并非完全清静无为,在离杨士奇书法百步,便有一座重金打造的砎园,这个园子沿着城墙一带修筑,以贞六居、无漏庵、菜园及邻居小户遮护,幽静而安闲,有一次两个老人在园中盘桓赏玩,其中一个说,竟然是蓬莱仙居一样啊。另一个老人啐他说,那边哪有这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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