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景象寻常的百姓自是看不到,唯有朝廷的官儿才有这个机会,当然了也不是什么官儿都可以,能坐在这儿的除了市舶使外,还真不是其他官儿能坐进来的,作为负责朝廷对外(海上)贸易之事,市舶司的收入是朝廷财政收入的一项重要来源,前朝的时候,市舶收入达四十二万缗左右。即便是疆土狭小的南宋前期﹐宋王朝统治危机深重﹐市舶收入在财政中的地位更加重要。南宋初年﹐岁入不过一千万缗﹐市舶收入即达一百五十万缗。在一定程度上支撑着财政。宋『政府』还通过出卖一部分舶物增加收入。太平兴国二年﹐初置香『药』榷易署﹐当年获利三十万缗。本朝的收入虽及不上前朝,但其收入也越发的见潜力,从宣德五年杨峥与苏州一手打造市舶司,到今日不过十余年的功夫,收入一日高过一日,就说这条小河一年的收入也有好几百万白银,每日朝廷与之贸易国家就有五十个国以上﹐进出口货物在四百种以上。进口货物有朝廷需要的香料﹑宝物﹑『药』材及纺织品等﹐出口货物主要是纺织品﹑农产品﹑陶瓷﹑金属制品等,人多,船只多,市舶司就显得忙碌起来。
此时,在市舶司提举的签押房靠近窗台旁,有一张小圆桌,桌上一壶两只杯子,几碟时下的瓜果点心,左侧的一个红袍男子正一脸认真的提壶冲泡茶汤,他动作轻盈,神态安详,一举一动颇具美感。
与之对面地坐着一个白衣女子,那女子约莫二十好几的年纪,面容姣好,一双乌黑动人的大眼睛,一颦一笑之间都彰显『妇』人的风韵,那女子的目光并没有看向对面的男人,而是看向了远处的江面。
江面波涛滚滚,烟雾弥漫,船来船往,各种吆喝声,嬉闹声不绝于耳,那女子却浑然不觉,也不知看了多久,那双美目才缓缓收了回来,落在了对面男子的脸上,眼角微微一弯,眯成了一道好看的弧线,漆黑而明亮的眼里满是柔情蜜意,宛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女子仿佛看不够一般,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坏人,你知道么?这世间的人啊,只有历尽世事,才会明白,我们眼前拥有的,才是真正应该珍惜的。这远处景『色』再好,它终究是风景,唯有近处才是人生。只可惜大多人看了一辈子也看不明白?”
那男子头也不抬,认真的将茶汤缓缓注入了茶杯里,然后伸手端起白瓷杯儿在掌心里转了转动,好一会儿才低头吹开了浮在杯中的叶片儿,轻抿了一口茶汤,闭上了双眼,让茶汤在口中回味了一番才缓缓吞入肚中,他似没听到那女子的话儿,又似听到了一般,灿灿一笑,道:“这世间的事儿,若都如大小姐看得这般明白岂不是太无趣了,日子那么长,糊涂一点岂不是更好,你看那江面上的渔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未必就看不明白生活的艰辛,只是他们更明白,这近处的人生也好,远处的景『色』也罢,总有人来看不是?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
女子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许久才道:“话虽如此,可有些事儿未必看看就可放过,就说今日太仓库这场风波我看你未必就习惯了,按说本朝自太祖皇帝登基,先后发生的风波算上多不胜数了,你这个内阁大学士就算没来得及看,可洪熙一朝,宣德一朝前前后后也有十一年吧,无论是弥勒教,还是汉王的叛『乱』,开海禁,下西洋,定安南,治理苏州,安定瓦刺算起来也不少,你前前后后也看了几十遍了,今日这不是刚接到了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这儿算计银两了。”
男子一笑也不辩驳,只是温顺地将目光移向了左侧的衙门,那衙门谈不上大,但装饰到还过得去,不知是因水上的便利,屋内不少来自西洋诸国的装饰物件,虽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落在眼里倒也新奇,尤其是摆放在房屋正位上的一块象牙牌匾,牌匾一共有三根象牙合成,经人打磨晶莹透亮,看不出合成的痕迹,象牙居中的地方刻有廉洁二字,笔力苍劲有力,彰显大家风范。
很显然这块象牙匾额便是这座衙门的精神牌了,不管里面的官儿如何,至少这块匾额让人看着舒坦。
在匾额左侧临窗的地方,放有几块小桌,桌子是临时凑上的,呈现高矮不一,桌上除了堆积如山的账本奏章外,再无他物,几个身着蓝『色』官袍的官儿,正低着头整理账务,放在怀里的几把算盘,被十几根手指哔哩哔哩地打个不停,其忙碌的景象让人动容。
杨峥看了一会儿收回了目光,从宣德五年始他着手打造了市舶司,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这片最繁华海域,经过他多年的努力,大明海上的贸易不再是单一的局限在泉州、福建等地,而是从山东、河北一直海南岛,港口以十数,数量有明显增长。更为重要的是,这些港口已不再是零星的点状分布,而是形成一个个贸易区域。宋代贸易港的区域大致可以分为广南、福建、两浙三个自成体系的区域。在各区域内,贸易港的数量、繁荣程度和管理水平都超过前代。域中港口大小并存,主次分明,相互补充,形成多层次结构。比如在两浙区域内,先后兴起的港口有杭州、明州(今宁波)、温州、青龙镇(今上海青浦)、江阴军、上海镇、澉浦镇等,甚至镇江也有境外贸易船只往来。其中杭州和明州居于主导地位。温州、青龙镇等居于辅助港的地位,通州作为连同京杭大运河的码头之一,在规模上看并非是大明对外贸易最大的码头,但绝对是最忙碌,最富有的码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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