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帝王,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他都没有朋友了,从生下来他就注定是孤独的。
真正意义上陪伴他左右的既不是钱皇后,也不是他的儿女,而是眼前的这个苍老的太监,小皇帝依稀记小时候他不想被父王责骂,是他冒着被呵斥的危险暗中将写好的《论语》塞到了他手里,皇祖母呵斥他的时候也总是这个太监在一旁帮着说好话,哪怕是最后皇祖母要杀了他,他的也没说什么,该说的时候总能听到他的声音,那些年他这个太子爷因有了眼前的这个老太监的陪伴方才觉得人生的乐趣。
“你冤枉?先生这话儿言中了吧?”小皇帝压下了心头的怒火,也压下了自己对往事的怀念,拿出了平日里在朝堂上的威严。
王振的聪明在于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自己该说话,什么时候自己不该说话,就说眼前吧,因早上的事情,小皇帝这会儿的怒火摆明还在,无论自己说什么皇上都会听不进去,但事情的奥妙在于皇上能来看望自己,从刚才那一脚后小皇帝略带徐缓的口气来说,这一脚将心头的怒火去了一般,因此在这个时候,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煽风点火,他相信只要皇上的怒火消了,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想到了这儿,王振擦了一把眼里的泪水,道:“皇上你想,老奴若真如外面的群臣所说,还会傻到留在宫中等他们来抓自己么,这一切都是他们看奴婢不顺眼,才想出了法子来,目的就是把奴婢给踢出去,好控制皇上。”
小皇帝怒道:“朕又不是泥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捏的,朕问你,这些年朕对你,可有一丝薄待?”
王振面上『露』出一丝愧疚之『色』,要说这皇宫他固然对小皇帝是全心全意,但反过来小皇帝对他同样如此,尤其是掌权后的几年,任他时候什么,小皇帝都相信都支持他,古往今来这样的君臣的确没有。
“皇上对奴婢,比自己儿子对奴婢都要好。”
小皇帝冷笑了声,道:“你既知道,为何还要取朕而代之?”
王振本就是聪明人,小皇帝这一番话看似是愤怒,实则是想不明白,而且还带着几分不舍,想到这儿立即鼻滴一把,眼泪一把的哭了起来,道:“皇上明鉴,奴婢并没有这个心思,之所以这么做,全都因奴婢出身卑微,想做一件大事让天下人看看,天下的大事王侯将相能做,咱们也能做,奴婢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听信了曹钦等人的蛊『惑』,做出了这等糊涂事来,可皇上奴婢真的没什么坏心,也没想到要去学那赵高。”说到这儿,他涕泪横流,那模样要多惨就有多惨。
小皇帝心头的怒气又淡了几分,心道:“他果然是被蛊『惑』的。看样子朕是错怪他了。”
“皇上,奴婢知道按照奴婢的罪行,奴婢就是死上一百次,一千次也是应该的,奴婢哭并非是奴婢怕死,而是奴婢怕自己死了,皇上从此就是一个人,奴婢想着没有奴婢在一旁给皇上挡着,那帮可恨的文臣肆无忌惮的时候,皇上该如何是好,这些文官连先帝爷都不怕,皇上『性』子素来温和,还不被他们吃得死死的,奴婢一想到这些就不敢去死,对奴婢是犯了错,可那个做臣子没有犯错呢,外面的那帮文官口口声声说自己忠于皇上,可背着皇上他们又做了什么,皇上您是不知啊?”王振边说边哭,声音早已嘶哑。
小皇帝叹了口气,道:“先生不必多说了,今日之事说到底是先生负了朕,朕就是念及昔日的情分才来看你一面,从今往后你是你,朕是朕,再也不想见。”
王振一听心凉了半截,心道:“说了半天还是要我死啊”?但转念一想,小皇帝若真是绝情之人,今日这大牢就不会来了,既来了那就说明皇上根本没有杀自己的心思,想到了这儿他再一次跪倒在地,哭求道:“皇上既如此,老奴也不说什么,老奴只求皇上日后莫要如此仁慈,受到欺负的时候该杀的人还是要杀的,要不然那些文官可以为皇上好欺负,日日如此,到头来名头是他们的,苦的还是皇上。”
小皇帝叹了声,眯着的双眼忽的张了开来,盯着王振道:“既有此心又何必生出这等事端来呢?”
王振苦笑了声,竟是一言不发。
小皇帝看他如此模样,心头竟生出几分惋惜来,说了几句严厉的话儿便去了。
王振倒也没继续阻拦,只是将目光在小皇帝的脸上看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缓缓的说道:“皇上,从今往后老奴怕是不能陪伴皇上左右了,领走之前,老奴还有几句话要说。”
正准备离去的小皇帝当即停下了脚步,道:“说吧。”
王振想了想道:“『乱』世用能,平则去患。盛事惟忠,庸则自从。名可易,实必争;名实悖之,权之丧矣。嗜权逾命者,莫敢不为;权之弗让也,其求乃极。机为要,无机自毁;事可绝,人伦亦灭。利禄为羁,去其实害;赏以虚名,收其本心。若此为之,权无不得,亦无失也。这话儿虽是前朝来俊臣所言,但言之有物,与皇上而言算得上良言,还望皇上谨记在心,如此老奴就算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小皇帝顿了顿身子,这话儿他自是听过,一个混『乱』动『荡』的时代要使用有能力的人,天下平定了要铲除他们以绝后患。大治时期只使用忠于自己的人,平庸无才的人最易掌握和归顺。名称可以改变,实权必须力争;名称和实权完全相反,权力就丧失了。酷好权力超过他『性』命的人,是没有什么不敢做;权力没有主动让给别人的,所以争夺它的方法无所不用。时机十分重要,时机不当就会自取灭亡;事情可以做绝,尊卑长幼也能狠心灭杀。用钱财爵禄来拘束他们,以消除他们可能造成的实际危害;用虚假的名位来赏赐他们,以收买他们的人心。如果这样行事,什么权力都可以获得,也不会失去。王振这是告诉他今日该如何用人了。心意虽好,但此时此刻他万万不能表现出来,轻哼了声,没有任何的言语便扬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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