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遍诵读完毕后,便有太监开始举手了,按照私塾的规矩,学生上完了书,要回去背。(背会了,要给老师检查。什么时候背会?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觉得背会了,就举手告知先生,于是再次上去。所以是学生掌握着学习进度。一次授书的内容并不多,像开蒙的时候,一般就是十个字左右,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就是一次授书的内容,到大一点,就到二三十个字。到学馆,一次一般也不会超过一百字。一天上多少次书?我们采录到的,最多的一位先生,是一天十次。他说,我小时候是神童啊,一天可以上到十回书啊。那么别人呢?他说,一般也就三四次,也有甚至一天就一次的。可见,大概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或者上午两次下午两次,是比较正常的情况。一天的学习内容,在几十字到一两百字之间。这个进度,现在看起来好像很慢,可是您算算,这是每天新学的内容,就按一天一百字,一年就是三万字,十二到十五年的私塾学习,就至少积累了三五十万字,等掌握了基础,再读史,好的也要背过。此外,天文地理、农业水利、医卜数术、拳理兵书,都要涉猎。琴棋书画、文武双全,这才能算是个文人。所以说,古人文人能背过几十万字到几百万字,决非虚言。古代教育没有课本,都是读原着,整本读。第二步,是背书,学生下去自己复习。复习的内容不仅仅是典籍本身,还包括典籍的注疏,和老师的讲解。古人授课的第三步,叫复讲。复讲就是学生背好书后,举手告知学生,于是再次上去先生那里,要检查。检查通过,就可以再次上书,所以是学生决定着学习的进度。那么什么是复讲呢?是不是老师再讲一遍呢?不是。是学生讲!老师刚才怎么讲给你的,请你再复述一遍。什么才叫真学到了本事?就是能讲给别人听。这些太监虽没读书,但自小耳熏目染之下,这套规矩早已熟悉,举手后几个便将课本放在了杨峥的面前,然后恭敬的坐下,轻声道:“先生,学生头一次读书,待会儿若是不好,还请先生指点?“
杨峥嗯了声,并没有古板着脸色道:“我明白!“
那太监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头一次诵读诗书不免有些兴奋,刚才诵读了几遍后,便觉得自己能背诵下来,这会儿细细一想,又觉得忘记了,可屁股已经落了座位,断然没有回去的道理,背着手,摇头晃脑的拉长音大声背诵起来。起初几句背得十分流利,但到了‘空谷传声虚堂习听祸因恶积福缘善庆尺璧非宝寸阴是竞……?就开始有些吃力,再勉强背诵了大半,等到了‘都邑华夏东西二京背邙面洛浮渭据泾宫殿盘郁楼观飞惊……?“就彻底记不住了,磕磕绊绊了几句,便一脸愧疚之色……?”
杨峥看他模样,轻轻一笑,适当的提醒了一句‘升阶纳陛弁转疑星右通广内左达承明既集坟典亦聚群英……?“那太监登时面色一喜,高声诵读了起来,整篇《千字文》背得勉勉强强,但杨峥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记忆力极好,合上书本给他细细讲解了一番,那太监才一脸诚惶诚恐的退了下去。
不多时又一个太监上前,起初几句还算勉强,待过了一半后,便红着脸不肯声了,杨峥看他一脸的羞愧,忙安慰道:“你能在这么短的功夫,记住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还差二十八句,再去诵读几遍,便可背出来了!”
那太监本以为杨峥少不了要呵斥几句,听如此温柔,惊愕之余,面露喜色,用力点了点头道:“老师请放心,学生一定好好诵读的!”
杨峥摆了摆手,那太监恭敬的从案台上拿起课本,然后弓着身子退到了一丈外,恭恭敬敬的自己座位上,继续诵读《千字文》而刚才那个太监背诵完毕后,并不在诵读《千字文》,而是从怀里摸出一本《论语》来,诵读了几句,便结结巴巴起来,杨峥有些意外,本以为这些太监跟前世一样,今日诵读什么,明日再诵读什么,所以他今日也只准备了《千字文》可一看人家太监竟诵读《论语》起来,一时颇有计划被打乱的感觉,其实私塾这是杨峥不太古人的教育方法,相对于前世,古人的教育才算是真正做到因材施教,因人而异。比如同时十来个学生,不但可以分别按不同程度读不同种类的书,比如三个读启蒙读物、《三字经》、《千字文》这类书的,两个读《论语》的,两个读《孟子》的,三个读《诗经》的,两个读《左传》的……都可以同在一个老师的教导下、一个房间**同高声朗读。同时同读一种书的学生,教师也可以按他们不同的智慧,不同的记忆力,理解力分别读不同数量、不同进度的内容。一般都以“句数”计算,即每天老师大体规定读多少句生书。当时读的书,都是没有标点的。老师教学生读生书时,用朱红毛笔点一短句,领读一遍,学生读一遍,到一完整句时,画一圈。如《论语》开头“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老师在“子曰”边点一小点,领读“子曰”,学生也跟“子曰”,然后点读“学而时习之”,然后圈读“不亦悦乎”,学生均跟着照读。这就是老师教学生读书,也就是所谓句、逗之学。一般人如此读书,皇子也如此读书,在这种环境下,所有的学生都在利用休息的时间、走神的时间、玩的时间来潜移默化地学习,利用潜意识学习,利用预习,利用量的积累所产生的加速度,让学生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四书五经,这不得所是一种教育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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