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看了看杨峥手中的鞋,道:“这可不是香儿做的?”
“不是二小姐做的,那是?”杨峥微微一愣惊愕的看着大小姐,好一会儿道:“该,该不会是大小姐你做的吧?“
大小姐脸上一红,睥睨了一眼沈艳秋,将身子微微向前挺了挺,道:“不错,是我的做的,你可喜欢?”
杨峥看了看道:“这鞋么?”
大小姐听他口气如此,心头一紧,道:“你不喜欢么?”
杨峥正要说话,却听得沈艳秋冷笑了声,道:“大小姐做生意的本事我到是听说过,也十分的佩服,要说这做鞋么,可就不敢恭维了?“
大小姐哼了声,道:“是么,我也听说了,沈姑娘杀人,迷惑男人的本事天下第一,小妹自叹不如,也是十分的佩服,这鞋么,我想姐姐怕是懂得不得吧,坏人,沈姑娘可有给你做过一双鞋袜?”
这么浓的火药味,若是杨峥看不出来,听不出来,那他就不是杨峥了,嘿嘿一笑,道:“这个么……?”
“哼,一双虎头鞋而已,又有何难,本姑娘既能提剑杀人,还能做不出一双虎头鞋来?”沈艳秋不等杨峥说话,冷哼了声道。
大小姐一听这话就知道沈艳秋没做过鞋了,心道:“总算是找到了压制你气势的把柄了,不然还以为本姑娘好欺负呢?”呵呵一笑,道:“哦,是么,那就请姐姐说说看,这虎头鞋如何做法?”
沈艳秋登时面色一白,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在弥勒教身居高位,平日里也是舞刀弄枪的,让她杀人,那自是手到擒来,可让她做女红,还不如要了她的性命,所以从小到大,别说绣一朵花,便是缝缝补补都不曾做过,又如何说得出一双虎头鞋的做法来呢?
“呵呵,怎么姐姐说不上来?要不要小妹教教你?“大小姐暗暗有几分得意。
杨峥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暗暗摇了摇头,平日里沈艳秋也是极能容人的女子,而大小姐也算是宽厚之人,没想到这两个最大度,最具有大家闺秀的气质的女子,这一见面,却是针尖对麦芒,这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这时,大小姐盈盈一笑,也不等沈艳秋答应,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道:“姐姐可听好了,一双地道标准的虎头鞋必须全部用手工缝制。从打袼褙、纳鞋底、做鞋帮、绣虎脸、掩鞋口,直到把鞋帮和鞋底缝到一起,一双虎头鞋算是基本竣工了,但还要经过一番装饰,等扎上虎须,缝上带子之后,才算大功告成!”
大小姐虽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杨峥却皱了皱眉头,心道:“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双鞋,竟有这么麻烦!大小姐白日里为了彭家的生意忙前忙后的,差不多没有什么空闲,唯一的空闲,也只有夜里睡觉时,忙完了一天的大小姐才算是得了空,也就是说自己手中的这双虎头鞋是大小姐牺牲了晚间的休息时间,给自己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杨峥虽没做过这种虎头鞋,但听老一辈人说起过,做虎头鞋最重要的两步就是做鞋底与绣虎脸了,别看鞋底被踩在脚下,只有走路抬脚的那一瞬间,才能露一下脸,可这鞋底的线花却大有讲究。选线要选择与鞋底颜色反差明显,但还要搭配协调的彩线,彩线一般是由多股细线拧在一起的粗线。由于鞋底比较厚,纳鞋底时还时常会用到针锥,针锥扎孔、大针引线,拉线、紧绳一气呵成。线花还可以纳出各种形状、有斜排列、十字花、菱形,以及能够想象出的各种图案。心思精巧的妇女,总会纳出与众不同、惹人羡美的线花来。杨峥几乎能想象出,烛光里,大小姐一针一线在纳鞋底的模样来,不由得双眼有些湿润。
而绣虎脸同样要花大把的心思,算起来是一种细活,需要先从虎鼻子开始绣起,而后是眉毛、眼睛、嘴巴、牙齿,还有那个大大的”王”字,不一会就在姑娘们的手下显现出来了。最后还要用金色的丝线勾一下边,这样整个虎脸就更漂亮了。虎脸是整个虎头鞋最能出彩的地方,几缕彩色的丝线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张生气勃勃的虎脸,雪白的寿桃鼻,黑洞洞的老虎眼,粉嘟嘟的莲花脸,看着让人爱不释手,却不知这下面花费了大小姐多少的心思,再看手中的虎头鞋,不知为何,竟重了不少。
“大小姐,你……?“杨峥心头激动,竟有些呜咽起来。
大小姐似有所感,微微白了他一眼,道:“傻瓜,一双虎头鞋而已,又不是什么金银财宝?“
杨峥轻轻一叹道:“往日听人说,什么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诗人虽然没有描画母亲的音容相貌,但是一位勤劳慈祥的老人形象却清晰可见。这位老母亲头发白了,眼睛花了,脸上满布皱纹,她正默默无语,一针一线地给将要外出的儿子缝补衣衫。这线是慈母手中的线,这衣,是游子身上的衣,诗人特意拈出这个极平常而又最足以表达母子之情的场景,把母爱一针一线地密织在游子的衣衫上,让人眼前一阵模糊,今日看了大小姐这虎头鞋,我分明看到了灯光下一个为了爱人一针一线的缝制一双虎头鞋的影子,你说这双虎头鞋还不是情比千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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