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他面如冠玉、眉清目秀,头戴双翅乌纱帽,身穿锦鸡大红袍,整个人儿显得玉树临风、卓尔不群,不由得各自赞了声,心道:“好一个玉树临风的人儿。“
而就在他们打量杨峥的那会儿,杨大人也在何尝不是在观察他们,同知张徽年约四旬上下,身材高大,五官端正,那一身官袍下,倒也有几分威严,后面的清军御史李立可就没那么好了,虽说也是高大威猛的身材,但生就了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一身官服套在他的身上,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的样子,让人感到好笑。
其余众人或高,或低,但无不是一身横肉,这也难怪,苏州本就是繁华之地,在这里做官,若是吃不饱,那就说不过去了。
双方各自打量了一番,众人又上前恭维了一番,如今杨峥是巡抚,正二品的官儿,自双脚踏入苏州这一日始,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了,巴结上司本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自是少不了恭维了。
这一番恭维,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杨峥好不容易从人堆里走出来,正要进入府衙,却听得张徽笑笑道:“今日是大人新官上任,这么大雪的天,一路辛苦,我等已在已在“风月楼”,设下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请大人一定要给我等这个脸面,今日我等好好与大人喝上几杯。
杨峥哈哈一笑道:“本官还以为这样大雪的天儿,今日上任第一日,必定是饿肚子呢,没想到诸位大人如此盛情,杨某若是推辞,那就辜负了诸位大人的一番好意了?“
“正是!正是!“众人齐声应道。
张徽与李立彼此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再看杨峥时,只觉得这位新来的大人顺眼多了,恭维的道:“那就请大人换乘官轿,随我等去风月楼,把酒言欢、开怀畅饮可好?”
“好,好,多少日子没与人把酒言欢、开怀畅饮了,今日我定要与诸位大人不醉不归?“杨峥拉着张徽一脸亲切的道。
张徽只觉得眼前的这位大人的笑容,如沐春风,让人说不出的舒服,顿时对他这位新来的大人好感又添了几分。
李立得了指示,早已召集众人去吃饭,难得有这样一个与上司亲近,把酒言欢的机会,自是人人答应,可也有一个人愣是不去。
“你们去可以,本官决不会去的?“声音锵锵有力,除了知府况钟,满苏州城还有谁有如此正气凛然的声音呢。
张徽冷哼了声,道:“知府大人好大的官架子,今日可是巡抚大人上任的日子,接风洗尘那是历代传下来的规矩,怎么着况大人想坏了规矩么?”
况钟道:“本官若有这个本事,你们这宴席还请得成么?“说完看了一眼众人,冷声道:”本官很忙,没你们那么的空闲,你们要去吃饭,本官拦不住,不过这宴席我是不去吃的?“
张徽与况知府是有些恩怨的,大明建国之初,军人立有军籍,是世袭的。在卫所当兵的死了或逃亡了,要在原籍勾取他子弟或孙子补充。宣德三年,御史李立、同知张徽奉命到苏州清理军籍,利用手中的权力,没少中饱私囊,其中被冤为军者四百七十三名,而被杀者不可胜计。以一府七县计有上千人,这些人迫于张徽的权势敢怒不敢言,等况钟上任的时候,新官上任三把火,愣是在苏州这等污浊之地,烧出了自己清官的名声,这时候那些被冤者,扶老携幼,填塞道路,号哭呼天向知府大人请冤。况钟在问明情况下,上奏皇帝,指责”今用事之人舞文法外,不择当否,悉驱罗网而骈驽之。其意以能为国家益数千百辈军,殊不知事体非宜,为国生怨,其失尤大也。”在况钟的奏请下,一百六十人免除了军役,一千二百四十人只本身服役,免除世役。这事儿因两人做得隐蔽,没被抓住了把柄,才得以抱住了官位,但从此在财路上,算是彻底断了,常言道,断人财路,如此****父母,这梁子就此结下了。
这两年张大人没少司机报复,无奈况大人就好比一把锋利无比的倚天剑,碰上去不是被他锋利的剑锋所伤,就是被他浑身的光芒所掩盖,斗了几个回合,自己弄得狼狈不堪不说,愣是成就了人家清官的美名,可恨的人家疏浚河道,修筑水利工程,力主严惩贪官污吏,禁止循私受贿,愣是油盐不进,对自己的要求,几乎达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按照当时官场的风气,新官到任,旧友高升,总会有人来送些礼品礼金,以示祝贺。这些礼品礼金只要数额不大,也是人之常情。然而况钟公开贴告示说”今日做了朝廷官,便与家居之私不同”。然后把别人送的礼品一一退还,连老朋友远道送来的礼也不例外。至于朝廷的便宜,更是一分也不占,这样的人就是顽石一块,在没有打破顽石的本事,张大人选择了惹不起,躲得起,尽量不与况大人发生冲突,免得自欺其辱,可当年的那股恶气,并没有随着两人不见面而遗忘了,那股恨意就如一颗深埋的种子,随时都可以发芽生长,碰上了好的土壤,少不了要报复一番,此时看他如此不识抬举,自是满心欢喜,冷哼了声道:“知府大人果然是一心为公啊,公务繁忙到连吃一顿酒席的功夫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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