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
扶罗韩最后一次整理了一下甲胄,走出大帐。
亲卫在帐外等着,战马也洗刷得干干净净,静静地站在帐前。
扶罗韩看了一眼马鞍上垂下的环状物,心情很复杂。这是刚刚出现的马具,形状很简单,但作用却非常大,对骑术不太好的汉人来说尤其如此。
即使是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鲜卑人,试用了这种马具后,也赞不绝口。
其实鲜卑人之前就有过类似的东西,只不过那只是一个绳环,用来帮助上马。也不是没人想过改成铁环,但草原上的铁太珍贵了,连甲胄都配不齐,又有几个人愿意打造这种东西呢。
鲜卑人从不担心自己的骑术,有这么多铁,不如打造一柄短刀更划算。
如今汉人将这个绳环变成了铁环,安装在马鞍两侧,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扶罗韩抬起腿,将脚套进马镫中,纵身上马。
他的马鞍还没来得及改,上马有些困难,尤其是硌着他越来越大的肚子时。
在马背上坐定,扶罗韩看了一眼帐篷,鼻子有些酸。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活着回到这顶帐篷里。
这顶帐篷原本是白马铜的,现在成了他的战利品。
他自己那顶华丽的大帐已经丢了,成了汉家天子的战利品,不知道汉家天子住在那顶帐篷里是不是很开心。
据安东尼带回的消息说,白马铜终究没能逃出去,已经被韩遂杀了,首级都送到了汉家天子的面前。如果他今天不能取胜,结果不会比白马铜好多少。
今天一定要击败汉家天子,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出营。”扶罗韩一声断喝,猛抽一鞭。
战马长嘶,撒开四蹄,奔出了大营。
号角声长鸣,鲜卑人依次出营。
——
朔方城头,马腾用手挡着阳光,看着远处的鲜卑人大营。
庞德站在一旁,目光炯炯。
马腾看了好一会儿,放下手,一声长叹。
“令明,你说天子是不是太鲁莽了?明明可以不战而胜,何必接受扶罗韩的挑战?虽说我军精锐,毕竟兵力悬殊,万一有什么闪失,岂不可惜?”
庞德摇摇头。“将军,天子的心思岂是我能揣测的。不过天子身边不仅有荀侍中,还有贾先生,有他们二人在,想来天子不会无端冒险。”
马腾赞同地点点头。“说得也是,贾文和可不是鲁莽之人。有他为天子出谋划策,这一战便有了七成胜算。令明啊,你说孟起这次能立功吗?”
“少将军勇冠诸军,这次随天子出战,指挥甲骑突阵,一定会立大功。”
“但愿如此。”马腾叹惜道:“这竖子也没别的长处了。但愿这次能遂了心愿,立下大功。”
“将军毋须担心少将军,还是早做准备,截击扶罗韩。”
马腾用力拍拍城墙。“好!令明,你好好休息,截击的事交给我,追击的事就由你负责了。若能砍下扶罗韩的人头,我绝不会亏待你。”
“喏。”庞德躬身领命,转身下去了。
马腾看着庞德的背景,转向对从子马岱说道:“伯瞻,你也要努力,抓住这大好的机会。”
马岱应了一声,与一旁的马铁、马抗互相鼓气。
城墙之下,数千骑士全副武装,站在战马旁,随时准备出击。
——
朝阳越升越高。
扶罗韩坐在马背上,眯着眼睛,看着东方的地平线,心情焦急。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半天,还没看到汉家天子的踪迹。
一名斥候策马而来,向扶罗韩汇报了最新消息,汉家天子刚刚出营,正在往这边行军。
扶罗韩气得大骂,转身命令所有的骑士下马。
汉军离此三十里,等他们赶到这里,都是正午以后的事了。
如果一直骑在马背上,不仅人累,战马也累。
“叫安东尼来。”扶罗韩越想越气,命人去传安东尼。
他要问问安东尼是怎么和汉家天子说的,究竟有没有说清楚决战的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传令兵回来了。他没找到安东尼,听大营里的人说,安东尼一早就出了大营,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扶罗韩不禁紧张起来,安东尼不会是去向汉家天子告密吧?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可能。
他没什么秘密可言。
再说了,安东尼已经见过汉家天子,想告密的话,早就告了,何必等到现在。
即使如此,扶罗韩还是不放心,命人再去查看安东尼的下落,查清楚他去了哪儿,以及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又过了一会儿,传令兵回来了,神情慌张。
安东尼去哪儿了,现在还不清楚。但是这两天,安东尼可不太安份,到处说汉军强大,与汉军决战就是自寻死路。据说和他有过联系的人不少,几个小帅都在其中。
扶罗韩勃然大怒。“这该死的奸商!肯定是收了汉人的好处,来乱我军心。”
生气归生气,但他现在却顾不上安东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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