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打量着韩遂,心中暗笑。
看到这老狐狸在外面转,就知道他沉不住气了。
只是以韩遂的性子,请战也许只是试探,未必就代表他真会全力以赴。火候不到,不能急于提线,否则还有脱钩的可能。
“这个不急。”刘协抬手,轻轻向下按了按,云淡风轻。“朕只是想向镇西大将军请教,该如何迎战,才能全歼来犯的鲜卑人,保凉州十年太平。狼骑虽然归来,但朝廷还没有大举出兵草原的可能。鲜卑人主动来犯,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听话听音,韩遂一听就明白了刘协的担心。
这是不信任我的实力,怕我浪费这个机会啊。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刘协的担心有道理。以逸待劳,而不是劳师远征,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如果不能重创甚至全歼来犯的鲜卑人,让他们遁入草原深处,以后年年袭扰,那凉州就不得安定了。
凉州不安,如何能挥兵东进?
而重创甚至全歼鲜卑人,也绝非易事。
一是鲜卑人兵力不少,汉军并没有明显的优势;二是这里在塞外,除了沙漠,没有山峦、险塞阻隔。想和上次围住扶罗韩一样是不现实的,必须靠正面阻击和追击扩大战果,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很显然,如果他拿不出一个能让天子满意的方案,天子根本不会将这个任务交给他。他这个镇西大将军也只能和其他人一样,完全听天子指挥。
一瞬间,韩遂想了很多。
他想接下这个任务,但他更清楚这个任务风险很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得不偿失。
犹豫良久,韩遂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臣以为,此战关系重大,当与诸将共议,集君臣之智力,共成大事。”
“镇西大将军所言甚是,朕也是如此想。”刘协附和道。“诸将不是年轻,就是谋略欠缺,唯有镇西大将军与贾侍中足智多谋,堪为良辅。”
见刘协将自己与贾诩相提并论,却不提马腾只字,韩遂心中快意,嘴上却还是谦虚了几句。
借着这个机会,他有了基本的作战方略,提出当节节阻击,以重骑兵迎战,而以轻敌兵追击的方案。他说的重骑兵并不是指甲骑,而是指有两当铠,能持矛突击的突击骑兵。
突击骑兵是汉军的优势。鲜卑人也有突击骑兵,但数量、装备远远不及汉军。两军正面交战,以突击骑兵互相冲击,近距离搏杀,汉军有明显的胜算。再配以强弓硬弩掩护,持盾步兵冲击,挡住鲜卑人的攻击并不难。
一直以来,西凉人就是这么对付羌人的,鲜卑人和羌人的战法类似,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刘协不置可否。
韩遂的战法不能说不对,甚至可以说,这是实践证明可行的战法。界桥之战中,麹义就是这么迎战公孙瓒的,一战成名。
但不够好,至少没达到他的期望。
这可能是韩遂没有充分的准备,仓促之下,只能拿出这样方案。也可能是韩遂只是试探,口头上表表忠心,并不打算真的迎战鲜卑人。
“还有呢?”
“还有……”韩遂听出了刘协的不满意,神情有些尴尬。他迟疑了片刻,又道:“臣愚钝,还请陛下点拨?”
“镇西大将军麾下虽悍勇,毕竟数量不如鲜卑人。正面迎战,伤亡必大。”刘协苦笑。“朝廷可承受不起那么大的损失,也付不出那么多的抚恤。此战不仅要大胜,还要尽可能的减小伤亡。镇西大将军,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韩遂连连点头。“陛下爱惜将士,臣深表赞同。臣恳请陛下给臣一点时间,仔细谋划,再向陛下献破敌之计。”
“好,这才是朕期望的老成之臣。”刘协露出欣慰的笑容。“只是鲜卑人随时会到,还望镇西大将军抓紧时间。你看,明天上午,可以吗?”
韩遂额头全是汗,却不敢推辞。“如陛下所愿。”
刘协点点头,拿起了一份文书,示意韩遂可以告退了。
韩遂会意,起身离开。出了御帐,刺骨的寒风一吹,他打了个寒战,想起刚才的表现,又不禁赧然。他看看四周,离开御帐,去找阎行。
此时此刻,除了成公英,能帮他的也只有女婿阎行了。
阎行正在帐中更衣,准备晚上的宴会。见韩遂来了,他大感意外,连忙命人备茶,请韩遂入座。
韩遂坐下,呷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刚才在天子帐中,他虽然倒了一杯奶茶,却一口也没来得及喝,只顾着回答天子的问题了。出了帐,才发现嗓子干得快冒烟了。
“彦明,鲜卑人将至,你可曾想过应敌之策?”韩遂不动声色的问道。
“散骑是天子近侍,除了随天子上阵,还能有什么应敌之策?”
“彦明啊,话可不是这么说。”韩遂摆出长辈的姿态,劝道:“你不能永远做散骑右督,将来总要像孟起一样外放的嘛。你不表现出独领一部的能力,天子如何能放心让你统兵?年轻人,要多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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