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御着幅员辽阔的大明,对崇祯皇帝而言,并非是件什么轻松的事情。
享受特权的群体多了,那难保就会滋生各种问题。
从地位超然、身份特殊的宗藩和勋戚群体,再到掌控实权、把持着晋升渠道的官绅。
这就像是一张张盘根错节的利益网。
如此还没有算上,遍及大明各地的生员、乡绅、大小地主、商贾、海商,乃至是九边重镇的将门势力。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享受着国朝赐予的特权,却暗地里攫取大明元气。
更何况这些个群体阶层,对内,对外,都有着各自的利益主张,碰撞到一起的话,就会兴起争斗。
‘天诛吧,真的。’
去往神枢营中军驻地,乘坐銮驾的崇祯皇帝,在心里暗暗道:‘当黑暗成为主流,尽忠职守,反倒是成了原罪。
这哪里是造反派遍地啊,分明就是朕这个大明天子,才是造反派啊,他们反倒是恪守正统的存在。’
当大明的皇帝难啊。
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力,不能解决大明的实际问题,财政赤字日益严峻,若是杀了,就会被标上猜忌心强的标签,败坏名声。
能做事的人吧,却被肮脏的环境,穷尽各种方式,诬蔑构陷,叫天子分不清事实,最后都稀里糊涂的死掉了。
这不就是历史上崇祯皇帝的处境吗?
所以越勤政克己,大明衰败的越快,这不可谓不是一种讽刺。
‘越难,朕越斗志满满!’
感受到銮驾速度减慢,崇祯皇帝神情冷然,暗暗道:‘不就是造反派嘛,朕多培养些忠诚的造反派,造你们这帮家伙的反,造出个朗朗新大明出来!’
“皇爷…神枢营中军驻地到了。”
韩赞周的声音,在銮驾外响起。
和初到神机营不同,随驾的队伍中,那帮大臣和勋戚,思绪变得复杂起来。
尤其是讲武堂这边。
被崇祯皇帝下旨,退出讲武堂的那帮勋戚子弟,犹如霜打的茄子,情绪异常低落。
这叫其他讲武堂的学员,难免受到些许影响。
虽说这帮勋戚子弟,先前有着各种坏毛病。
但在一起朝夕相处,难免会处出一些感情。
尤其是像卫正辉这些有能力、肯吃苦的勋戚子弟,其实人缘都是不错的,但就因为三大营汰兵减饷事,却影响到他们了。
“末将等拜见陛下!”
在临淮侯李弘济、新乐侯刘文炳、祖大寿为首的神枢营在职勋戚、武将的山呼下,崇祯皇帝走出銮驾。
跟神机营中军驻地不同。
这神枢营有祖大寿、吴襄这帮辽地将校,加之上次崇祯皇帝巡视神枢营右哨驻地,在汰兵减饷事上,做的相对彻底一些。
尤其是这营地的整饬情况,可谓是焕然一新。
并非在京的勋戚群体,悉数都是酒囊饭袋,不懂得揣摩圣意。
“免礼吧。”
崇祯皇帝摆手道:“都随朕进营吧。”
“喏!”
在王洽、王在晋、朱纯臣他们的簇拥下,崇祯皇帝走进这神枢营中军驻地。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无需崇祯皇帝进行评判。
仅在营地整饬这一块,王洽、王在晋、朱纯臣这帮大臣和勋戚,就能瞧出两者间的巨大差距。
特别是那些勋戚子弟。
在随御驾走进中军营地后,瞧见种种之后,让那些长辈在神机营在职的勋戚子弟,一个个都羞愧的低下脑袋。
李弘济、刘文炳、祖大寿、吴襄这帮神枢营勋戚和武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御驾中随行的那些人,所表露出的神态变化,他们还是能觉察出来的。
这一路视察下来,来到中军帅帐这边。
崇祯皇帝简单看了看,神枢营这边,所行汰兵减饷事,包括编撰的各类名册,记录粮饷的各类公函,就没再深查下去了。
查什么?
祖大寿这帮辽派将门,都是吃空饷、喝兵血的高手,造假的本事,都是一个比一个强。
纵使现在是离开辽前,迫于现实的压力,要在京营这边任职,但他们也不想得罪太多的人。
至于神枢营这边的在职勋戚,除了这右哨主将,新乐侯刘文炳等少数几人,还算是忠诚于大明的,有些能力的。
像神枢营左副将,临淮侯李弘济这帮家伙,那也都是骑墙派的典范,甚至最后都背叛大明了。
见天子没有深问下去,李弘济他们也好,祖大寿、吴襄他们也罢,都暗暗松了口气。
反倒是刘文炳等少数人,想说些什么吧,但最终还是没表露出来。
“你们神枢营这边,表现得还算不错。”
崇祯皇帝坐于主位,扫视着帐内众人,定格在李弘济、祖大寿几人身上,开口道:“不似神机营那边,做的简直是一塌糊涂!
徐允祯那帮神机营的在职勋戚,皆被朕罢黜了官职,在营的内臣悉数抓了。
一个个糊弄朕,搪塞朕,真觉得朕是好脾气?能随意糊弄了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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