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哗啦……”
青丝送桃香,一缕千里霞,茵茵芳草色,札札机杼语。市西坊这边多的便是私营的织造铺子,清早起来就热闹的紧。
师徒二人便也迎着鸡鸣起身,早早开始忙起来,顺清水缸里先将浸泡好的丝线捞了出来。
“小心些,莫要损了丝线。”李大娘子恐怕只有对织罗这么上心思,旁的事哪里有过如此计较?
做徒儿的自是应下,开始小心翼翼的将成捆的丝线延展开来,检查清楚没有粗糙、结节的地方,才往翻丝车上面挂。
忙着的时候可不敢有半分差错,直到挂好一捆丝线停下来,安六姐儿方才同师父赞了一句:“师父,这丝当真是要比之前的好上几分。”
抽出丝线的头儿,寻了那平纹绞绕在籰子上,六姐儿生怕出了一点儿错漏,叫这顶费工夫才寻来的好蚕丝损失了质量去。
做师父的还在调整着适才在刘官人帮助下拼装回去的织机,仍旧不忘回头叫徒儿上心:“慢慢来,如今期限不那么急,唯有开头这些准备做好了,方能叫后面织罗不会被耽误。”
“只有织出来好罗,才对得起买罗的人,对得住这份手艺。”徒儿也不是头一年随着自己,李大娘子到底还是放心的,只是昨晚萦绕在心头的烦恼,叫人抛却不去。
师父自打那日收到刘官人的信,便有些异常的情绪在,六姐儿不知道既往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好奇,叫师父一再伤心,只想着将手底下的功夫再做的好些,对得起师父,也对得起自己。
应了这一句句念叨,做徒弟的手下更精细几分,把手里的东西当那金丝玉珠,珊瑚玛瑙般宝贝着,生怕损了半点。
直到这边将成捆的丝全数套到了翻丝车上,李大娘子也将织机一处处检查好,没看到半分磕碰,师徒二人丝毫不敢寻闲,继续忙活着下一步的工序。
将那足足百三十八的籰子放到沙盘里头,前前后后摆到位置,好做固定,也方便接下来去往那高高低低的经杆溜眼儿里头穿。
眼见着晌午时分,草草用了饭,师徒二人顾不得累,又分头把这蚕丝往牵丝车上引,虽是口中说着不急,每日里却还是能多做些便多做些。
只可惜,操劳了这一整天,师徒二人还没把这开头的些许步骤搞完全,就已然累的连指头都不想动上一动……
直到那紫云劝归的酉时,不少尚要经营夜市的铺子先行关了门,市西坊不再那般喧闹,刘官人登上门来寻李大娘子,往自家铺面里帮忙打理一番那花罗织机。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这处用的久了,有些磨损的厉害,替换下去便是。”李大娘子果然是精通,一眼就看出问题来。
刘官人谢过了友人,对于前者为何不知如何修理这织机,二人皆是心照不宣——芳娘在时,打理这织机可是仔细,要不也不至于这些年来,头回出毛病……
“往后有机会,我将这部件拆开来同刘官人讲讲罢,这织机若是伺候不好,哪里能叫罗织好?”
李大娘子说罢站起身来,那双潋滟里又罩了纱般的眸子像极了西湖,却也满是岁月染上的红丝,等目光扫到织机上尚且没有织完的花罗,李大娘子又没少了颔首赞叹。
远山青黛眉上点,不敌烟罗团花间。这烟色牡丹芙蓉纹花罗大方的紧,山河风貌春色锦,全数被这一梭一线织进尺方的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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