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分娩赶得也当真算不得个好时候,眼见着便是年关,寻常人家都在准备年货,又在这风雪连天的日子里,连寻个接生的都极其不容易,做官人的等在门外,急的来回踱步。
起初那地上的还是浮雪与一枚枚清晰的靴痕,等到一炷香过后,院子里原本的青石地面便尽数露了出来,带着三分泥泞的雪水汇成一滩,直引上那踱步之人的衣衫。
“娘子他如何了?”
看着忙里忙外的稳婆,原本焦躁不安的人直接凑了过去,又生怕因为自己的耽搁影响到前者给自家娘子接生,只到那离着有三五步的时候,定在原地,叫那雪泥因着靴底的花纹堆出认不出的篆字来。
“官人莫急,这娘子家生儿都要好一番艰辛,往后官人好好对安三娘才是!”三娘现下里显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知道这这夫妻二人恩爱,这接生婆此时便借机说几句好话,当真是会讨巧。
“自然,自然!”听了接生婆这话,又下意识的望了望根本不可能看见的屋内,这王官人依旧是提着这口气,不敢放松下来,“只要娘子他好好的便是……”
屋内忽是一阵忙乱,盆盆罐罐相互碰撞,也不知是发生了些什么,接生婆也跟着变了脸色,疾行三两步,推开门便往屋中而去。
王官人这下更是担心,站在原地干跺脚,凑到门口也只能顺着缝隙看见那扇屏风和一旁香饼带来的烟气,直教这王官人挠心挠肺,若不是属实不合适,只想着冲进去看看安三娘如今可好……仟仟尛哾
无香梅不落,分茶沸如雪。方才将手中的茶筅放到一旁,五姐儿只觉得一阵心悸。可现下里方衙内尚且在外拜访名师,留得五姐儿一个人,不知同何人倾诉。
算算日子,五姐儿显然是料想到自己这莫名的心悸是从何而来的了,只叫那未施黛粉的一双烟青眉蹙了又蹙,更比那隔绝了此间同临安城的重峦更添三分朦胧。
“三娘,你可要好好的。”抬头,遥远的那边便是忘不见山巅的叠嶂三千,五姐儿心头也仿佛压上万千重石,“说好到时候我回去便能一道游湖的……”
“哇……哇!”
“生了,生了!”
却原来是王官人和三娘没有经验,就算是郎中摸脉已经诊出是龙凤胎,由不知要提早告诉接生婆,这才在方才出了些错乱,所幸不是什么大事。
终于被接生婆放进屋中的王官人三两步便冲到自家娘子身旁,被扶到床榻上依靠着的人儿在这冬日里头竟同被水洗一般,不只是三娘,贴面的发丝甚至都已经没有力气回应来人的关心。
地上带血对的毡子已经被收拾干净,一旁只剩下两条悬着的绳子,上系横木,显然方才安三娘便是扶着这横木,站了许久才生下这一双子女。
“如今哥儿、姐儿都全了,往后娘子绝不要再生了……”
只扫了一眼一旁的儿女,王官人当然少不得喜悦。只是看到自家娘子疲惫的模样,复又想起方才接生说的那番话,只道是娘子家生产九死一生,实在舍不得三娘再去遭罪。
早就将孩儿抱到三娘身边的接生婆见此,心中暗叹这官人对自家娘子的真心果然未曾作假,同为娘子,自是为三娘高兴。
“好,只听官人的。”
越是这般时候,越是能看出旁人的态度。一个人到底有没有将旁人放在心上,往往只在细枝末节。适才王官人的表现,给了安三娘莫大的欣慰,同真心待自己的官人生活,注定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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