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霁越发觉得自己现在一事无成的样子,实在是对不起任何人。可自责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安霁越是自责,面上越是不敢表现出来,心里便越发的乱。
“我没事啊,王阿姨你不用担心我。”咽下内心的苦涩,安霁努力勾起一抹笑容来,“我没事的,就是没太做好。”
将自己的‘错误’吐露出来,安霁也不知心头漫起的是委屈,还是对自己无能的自嘲,眼眶不由得有些发红,只因为面前人是自己信任的人,这才敢把自己的心思透出来半分。
眼看着面前的姑娘儿把就要掉下来的泪硬生生藏了回去,王阿姨便知前者一定是有什么不好说的心事,当即停了手下的动作,站起身来毋庸置疑道:“不行,我去和你张阿姨说说,她比我心疼你这个徒弟!”
这场闹剧终于发展到了一个平稳阶段:张阿姨被王阿姨叫了过来,安霁被张阿姨‘强制休假’。
碧竹攀高,金竹赛日,安霁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被街边竹子挑了起来。
别过头去说什么也不肯看的安霁,却又被迫看见不远处山上半山与佛寺相掩映的紫竹林,最后便只想着寻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把自己这段时间来积压的疲惫是放出去。
可安霁终究没有这样做,且不说如今自己已经算是半个公众人物,如果被有心人拍了去,指不定要被冠以怎样的标题。
“90后区级非遗传承人在无人处痛哭失声,或因……”
“镜头前的她光鲜亮丽,镜头后的她,一辆自行车,满面泪痕,非遗传承人的身份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
短视频平台上的短剧能因为‘一传十、十传百’火起来,被冒名毁形象的时候也是招来了十倍百倍的骂声,如今也是一样,安霁知道,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懦弱被别人抓住任何诋毁非遗的借口。
一路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家,安霁本想直接瘫倒到床上,可没等自己的身子沾上床垫,安霁便猛地一下又弹坐了起来……
“怎么了你这是,今天回来这么早?”安霁一路上都没和何晏清汇报自己的情况,因而何晏清自打安霁回到家,便亦步亦趋的跟在后边,将后者一坐一站的行为看了个全程。
惊觉自己都没注意到母亲一直跟在身后,安霁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这两天脑子里已经乱到了怎样的一种地步,长叹一口气之后,做出了解释:“这不是设计图比较着急么,伯伯阿姨们的意思也是让我先弄得差不多,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那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吧?织造也不顾了?你创意不得从上边来么?”
母亲何晏清一连三个反问句其实都问在了重点上,这一点安霁是清楚的,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安霁现在就算是能明白母亲的意思,也并不代表安霁能靠自己找到一条走出来的路。
“行了,我也不管你了啊,我也管不了你啊!”
“你既然回来要去做设计,你就赶紧去画吧,赶紧做完……毕竟你自己现在把杭罗作为主业,你不能说为了这么一个合作,一两个月什么也不做。”
“帮我把门关一下。”知道母亲应该是说完话了,安霁并没有直接回应,“中午饭我就不吃了,不太想吃,别做我的了。”
“好,你饿了和我说,你爸不知道又去干什么了,一早上都没看见人……”
自己的事情尚且想不清楚,这个时候的安霁已经没有心情去思考母亲是不是心里有了想法,又想要从自己这里套话了。
桌上的纸已经堆得能和不远处的窗台齐平,安霁却明白:自己现在看似是努力的很,一张接着一张画个不停,可根本就是无用功。
除了浪费纸,又因为情绪画断了两支铅笔之外,恐怕安霁这一晚的成就便是让星光耻于同行,月华宁肯与乌云为伴——这样的天让本就烦闷的人寻不到半分慰藉。
一晃两天过去,睡懒觉、逛街、买吃的、看风景,一直忙碌着的人一旦闲下来,就会发现身边的一切都比‘工作’美好,哪怕这份工作是热爱,可灵感与心力枯竭的时刻,甚至比做一件自己不喜欢的工作还让人发自内心的憋闷。
憋闷自己连擅长与热爱都做不好,岂不是做什么都做不好;憋闷自己的‘小众选择’,是否只是做不好大众工作的借口;憋闷自己好像忙来忙去,既没享受生活,也没做好事业。
安霁忽然就懂了盛夏有时候与自己倾诉的那些情感。当盛夏一个人做汉服店,需要自己去设计,找代工厂碰壁、遇到恶意评论、头疼怎样才能在邮费和稳妥之间取中,应该就是和自己现在一样的心境吧?
“你怎么回事安安,我听阿姨说你这几天一直心不在焉的,怎么了,是杭罗厂出什么事了么?你看看我能帮上你什么啊!”
突然出现在安霁身边的盛夏开门见山,并没有和安霁进行什么没有必要的寒暄:“你是
不是最近太累了,脑子里乱啊,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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