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夏翼赦奉虚子臣之命,星夜赶至江夏,替了原先的太守。定下了诈降之计,将阮浚兵马骗入城中,再四面八方一通齐射,官军登时死伤无数。
阮浚见了那夏翼赦神威凛凛立于城头之上,唬得魂不附体,也不管众军士,打马只顾乱走。那城楼上夏翼赦见阮浚要跑,急忙拉开了震天弓,搭上了透骨箭,觑的亲切,嗖的一箭射去,正中心窝,阮浚登时翻身落马。
当时夏翼赦指挥众人,不多时便把官军赶杀殆尽,一座江夏化为血城,都是密密麻麻插着羽箭的尸首,五千大军不曾走了一个。当下夏翼赦收住了兵马,令众将检点战果,独独不见了阮浚。夏翼赦怒道:“尔等如何这等不仔细?本将军亲自射他落马,如何便不见了?想是杂在哪堆尸首中了罢!”众人又乱哄哄搜寻了一夜,仍是不见阮浚下落,只得罢了。
却原来当时阮浚身穿重甲,又带着掩心铜镜,是以夏翼赦虽然射他落马,其实却不曾身死,竟趁乱摸到水军营边,寻了个时机跳入江水里去了。却喜阮浚自幼在建业江边长大,水性极佳,竟然挣扎上岸。阮浚急急上岸,不敢走大路,只是藏在山野草丛之间,思量觅路去寻褚天剑。
行了未远,却见那月光下映着一座破庙,阮浚饥寒交迫,又兼受了惊恐,却急忙往那破庙而去,指望暂歇一番。探头去看那庙时,但见:
墙垣颓损,殿宇倾斜。两廊画壁长苍苔,满地花砖生碧草。门前小鬼,折臂膊不显狰狞;殿上判官,无幞头不成礼数。供床上蜘蛛结网,香炉内蝼蚁营窠。狐狸常睡纸炉中,蝙蝠不离神帐里。
阮浚见这庙十分破败,料来无人,却思量往殿中寻些柴草生火烘干了衣服身体。不料忽地后颈一凉,竟被一人不知何时来到身后,如同擒鸡一般高高举起,笑道:“佛爷寻了你多时,原来却藏在此处!你说,那物事呢?”阮浚大惊,急侧眼看时,却是个大胖和尚,只得叫声苦也。
原来那人正是重乐和尚,当日于石亭听了云龙所说,便飞奔回建业来要寻阮浚讨要宝贝。在要入城之时,却又想到:“徐大官人让我来取这两人,却不叫我来拿这物事。如今建业城中都只道我是日正那厮,是以放我三人而去。我若再回城中,给人撞见认得了,岂不是坏了大事?若是褚天剑更谴兵马,竟又去追得了那两人,我这老脸却何处安放?”当下便下定了决心不管那物事,掉头便往别处去了,岂知今日往江陵拜访友人姜玉函,恰在这破庙之中宿歇,又在此处撞见阮浚。
重乐此时拿住了阮浚,呵呵笑道:“佛爷早就听说你这厮偷拿了日正的宝贝,却一时无空,不暇来取。前番听说你这厮要带兵去打徐大官人,我便想道你这厮若去,必然兵败,岂不是可惜了这件宝贝?是以辛苦赶来,要与人商量个计策拿得你住。却不料计策未动,你倒先撞将上来,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只是不知你不去统领兵马,躲在这草丛里作甚?”
阮浚听重乐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只是一头雾水,哪里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心下害怕,只是撇过了头不去看他。重乐见阮浚不理他,怒道:“你这贼驴,如何不回答佛爷问话?正是讨死!”重乐说罢,捏闭了阮浚穴道,扔在地上,自家却绕到远处冷眼看着。良久,重乐和尚见阮浚不理睬他,心下又按耐不住,再快步上前,又问道:“你这厮说是不说?”
阮浚见了,虽然惶恐,肚中却也暗暗好笑,心道:“这贼秃也是个莽夫,倒却是小孩心性,且待我想个甚么法儿来,却骗过了他。”正在那里思量,重乐却又怒道:“你这厮两只贼眼咕噜噜地转些甚么!必然没有甚么好主意,要来骗你佛爷!”阮浚忽觉眼前一黑,早被重乐一掌打晕过去。
重乐打晕了阮浚,却把他扒了个精光,细细检查了一番,哪有甚么宝物?只得自言自语道:“我本意寻这厮来要宝物,却不争打晕了他。这厮也忒可恶,竟不把宝贝带在身上,却如何是好?也罢,且先把他带去襄阳,慢慢再来审问,也正好再去见见徐大官人,赚些酒肉银两。”
重乐和尚拽开脚步,扛起阮浚飞速而去,不多时早到南郡附近长坂。阮浚却悠悠醒转过来,叹道:“唉,好个痴和尚!这等拖延,那人已然要将宝贝带走了!”重乐大惊道:“如何却被人带走了?”
阮浚道:“我早将宝物交到了褚天剑大人手上。你只管带着我乱走,如何能寻觅得到?若是褚天剑大人见我久久不回,说不得便又将这宝贝转赠了他人了!”重乐和尚大惊失色,怒道:“你怎不早说!”阮浚假作吃惊,叹道:“你须也没早问啊!”重乐大急,登时把阮浚丢在道旁,自家翻山越岭一溜烟去了,早没了踪影。
阮浚见重乐去的远了,方自言道:“却果然是个莽和尚。我本意教你带我回到将军处,却丢下我自己一个跑了。也罢,也罢,等我穴道解了,自去寻路归去便是。”原来重乐和尚内力深厚,此时阮浚身上被封穴道尚未解开,行动不得,只得自家一个倒在路旁,却是暗自庆幸急智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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