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板着脸和别的同学辩解,自己和萧磊是纯洁的友情关系。到了后来,也就懒得解释。
应该解释但又解释不清的事情,实在有点多。比如,我现在不得不压着我的心思,专心地学习。比如高三的“一模”还有不到半个月,我的成绩依旧像压扁的蛋糕样糟糕。
“特长生,这道题你算错了。”钱唐走到我后面时扫了我一眼草稿纸,以很笃定的口吻说。
我在黑暗中复读高三的这一年,却也是钱唐疾步发展CYY的一年。
自从在我的开学典礼上出现了一次,钱唐每天都在不停地出差和工作,我当过演员时的日程表是用excel打印的,钱唐每天的工作时间至少超过14个小时。
钱唐今天回来的时间已经算早,但依旧已经超过十点半。
我还在餐厅里揪着头发做作业,闻着钱唐身上一股陌生香水味和酒味,就满心不快。
“我这道题怎么做错了?你虽然脑子稍微好点,但也不可能看一眼就立刻知道答案吧!这道题光是题目就五行字,别告诉我,你能心算!你上高中已经十年前了吧?你怎么就能知道我们现在学什么?”
等我嘚吧嘚吧说完一大通话,那个“聪明”的家伙才耐心回答:“我倒是不知道最终答案,但你看看,你第一行就把题目抄错了。”
我灰溜溜地换一张草稿纸,准备重新计算。
钱唐的目光却移到我的手机,这都大半夜了,萧磊还在不停地跟我发信息,屏幕不停地涌来新信息。
钱唐一点儿也不客气,他直接拿起我手机:“啧,高中也有人追你?”
我的脸一下子绿了,这次真怒了:“你有病吧?谁追我,谁能追我,我这样的能有谁追我!”
钱唐笑了:“怎么就不会好好聊天呢?”
我瞪他一眼,伸出手:“手机还给我!”
钱唐却低头,左手划了几次,将微信全删除,他把手机重新放回桌面:“特长生,答应我,等你考上大学再对男生动心,好不好?”
我悲伤地望着他,这叫我怎么答应他。我不想发脾气,却只能靠暴躁掩饰自己的真实感情。
钱唐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片刻后,他说:“那我们换句话表达吧,你现在好好学习,你坚持多久不谈恋爱,我也陪着你多久不谈恋爱。怎么样?”
我呆了一下:“什么?”
钱唐笑着揭穿我:“你听的非常明白。”
他说完就走了,我重新看着眼前这道数学题,周期函数从始至终都在进行,即使在没有画出轴的边距里,都在不可抵挡地延续。我以为,我和以前不同,可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点没变。
唉,好好学习吧。
多重心理压力下,我和萧磊的友谊显得格外珍贵。
相比我,萧磊的生活简直跟塑料袋一样透明。他的成绩特别好,尤其是物理得过很多全国性的奖项,很全面地帮我补课。而在我所有接触过“学霸”里,萧磊是性格和外貌最接近正常人的一个。
他会偷懒,会骂脏话,会腹诽老师。更可贵的是,萧磊性格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磊落,绝不偏执。
比如说,萧磊没打算超过年级第一:“年级第一有什么好,枪打出头鸟。第二名就不错,只要能让我上想上的大学就够了,我可不为了那十几分的完美给自己找罪受。有这时间,我会打球,看看别的。”
我摸不透钱唐的心思,还试图拐弯抹角想请教萧磊的意见。
“我有个好朋友,她吧,她有个特别喜欢的男的,但是那男的经常不搭理她……”话才说了一半,我发现萧磊朝我傻乐,我恼羞成怒说,“你乐什么?”
“没事,您继续。”
虽然都是男的,萧磊和钱唐的道行又差得很深。到后来,我问的问题就比较偏向全人类,比如:“你们男的普遍都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的?”“你们男的为什么甩掉一女的?”“你们男的讨厌女的做什么?”
萧磊倒是老实地回答了。但我发现,他说的那些行为,我在钱唐面前都做过,也就明智决定不操这份闲心。
我如今可以基本确定,我应该不是钱唐所认识的女的里面,最漂亮、最有文化、脾气最好——最可气的是我还没说完,钱唐就开始放生大笑。
那时候我俩已经都结婚了,我上了大三,钱唐还调侃我:“你在高中就对自己的定位很精准么”
我不高兴:“去你的!”
“你不需要跟任何女人比,因为你不是我的女人,你是我的宝贝。”
宝贝?!他那口气怎么跟玩物似得。我一点都不感动,恶狠狠地反驳回去:“姑奶奶可不是你的宝贝!”
钱唐也不反驳,依旧漫不经心地笑,好像完全不在意,又像对这事实万分笃定。
不过在我高中,钱唐还没表现出那么浑蛋,他每天问我最多的话就是:“今天上学怎么样?”
我简直想躲着他走路了:“你怎么跟老太太似的总问我学习。”
“到了二模能进全班第十吗?”钱唐又问,好像这名次已经是他勉为其难的最后妥协。
我疯了:“全班第十?我现在这班是理科重点班,我要能考进全班前十,我一定往你卧室里放条喷火的恐龙!!!”
他笑了:“说起来,我家里现在已经有一只了。”
那点小争执,让我第二天早上黑着眼圈去学校。
正独自走过冬风陡峭的操场时,路过篮球场,突然一个篮球劈头盖脸地朝我砸过来。我没反应过来,下一秒直接砸中鼻子。
这几天天气干燥,我在床上睡得又太多,居然飚出鼻血。
我愤怒地追了大半个操场,把萧磊堵到角落,用篮球和书包疯狂砸了他半分钟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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