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巴眨巴眼睛,没懂他的意思。但等在考场上奋笔疾书做一道分家产的多选题时,突然间我就哆嗦了下。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现在是怀孕了?这想法吓得我差点又在考场上打嗝加吐出来。
既然有了这个可能性,钱唐和我决定请专家诊断一下。
在第一次谈话中,医生对我说:“生儿育女是夫妻间的大事,也是很漫长的一条路。有些夫妻一次就成功,然而有些夫妻数年都毫无结果。有些事情要靠运气,我们也希望有很多运气。”
“我们明白,医生。”钱唐在我旁边替我回答。
我盯着自己的膝盖,也默默点头。
我知道,钱唐自己不想要小孩,绝不想。现在不想,以前也不想。可是,钱唐不想要小孩,和他不具备生育的可能性,对我来说依旧是两个区别很大的概念。
但不管怎么说,我可能都想要一个结果。
医生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把道理向我们解释清楚,让我们作好万一的准备,又说让我们俩得接受一系列的检查。
在医生说话的中途,接到了程诺给我打来的电话,我赶紧跑出去接听。
“你考试怎么样?”她这么问。
为什么大家说真事前都客套,有事说事不好吗。
“还成,你是要告诉我怀孕了吗?”
程诺呆了下,她说自己打电话只是告诉我,再和钱唐来下基因体检的诊所。显然,那种只取唾液和血液的标本不精准,还要继续专业取样。我答应了,当然,又交了一大笔钱。
就这样,十一期间我们做了两大套检查。
我是白天选完自己毕业论文的导师后过去的,周教授在全系60多个人里挑两个学生时,选中的偏偏是我。真是瞎了他的钛合金狗,不,钛合金法眼。本来的,我都说好了跟院长!
钱唐是下午过去体检,等待结果的期间,大概因为钱唐这方面的毛病比我多,那个美国基因体检公司又让他单独去一个指定三甲医院重新做一个项目。
当钱唐把自己需要复查的事情告诉我,我就真的……很心疼。我一方面特别想让钱唐为我妥协,让他这么横的人为我低头,但当他真这样做了,我又打心里不想让他遭这份罪。
“我就是想要一个结果。”我告诉他,钱唐无声地摸了摸我的手。
我沉不住气,倒也不是别的,我有点怕自己现在真怀孕了!前几个月我还在喝假酒和吃感冒药过敏药呢!但如果,如果这是我有孩子的唯一机会。我需要养一个智障么?
我盯着那只小黑猫,它最近终于被我培养出一个新爱好。喜欢叼纸团,但凡我扔一个纸团过去,立马扑过去玩。
十天后,我的体检报告出来,上面说我现在没有怀孕,前一段吐只是内分泌紊乱什么的。基因体检公司也给我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去他们诊所一趟。
既然我没怀孕,为什么还要去他们诊所呢,我心中想到了一个更隐藏和肯定的想法。那就是钱唐这辈子果然如他所言,永远不可能有孩子,整件事没有任何方法和可能性。
简而言之,就好像在大四那年挂科了。学校没有任何补考,也不给你延迟毕业的机会。你就只是……两手空空地走了。我不打算立刻给钱唐打电话,先在学校湖边金黄色的银杏树旁边坐了一下午。随后,决定自个儿去那里。
“查出我俩为什么过敏了吗?”我先劈头盖脸地这么问。
基因体检办公室在一个开发区,走廊里都装修得很好。在宽大的医生办公室,光滑的桌子对面坐着一个黄毛和一个中国人。黄毛是纯天然的德国人,据说在A大修习过两年的中文。
他俩听了我的问题对望一眼,才看那厚厚的病例。
“猫的原因不是引起过敏,”黄毛用生硬的中英夹杂话告诉我,“根据结果,猫毛不是引起你们两个的……感染源。”
我点点头,至少今天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只智障不用送人了。
“我能生孩子吗?还是说钱唐这辈子永远不能有孩子?”
出乎我意料,对方居然回答可以。对,两个都可以。他们说钱唐的身体情况有些复杂,但是运用合理的技术,让我致孕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而且比普通人高。
我简直喜出望外,这时,他们又再对望一眼。黄毛旁边坐着的是一个中国人,四十多岁的德裔中国人,他从刚才我进门到现在都一言不发。但一张口,他的普通话说得像人工智能手机提示音一样标准。
“有件事情比要孩子更紧急,钱先生的身体有一个问题。”
我还在喜悦当中:“我知道,他不能生孩子。但不影响他——”
这时,黄毛从旁边取出一个弯曲形状的医学模型,我看了眼,赶紧扭开脸。居然是个男性生殖器。
对方板着脸纠正我:“这是胰腺,和男性生育没有任何联系,我们怀疑钱先生有胰腺癌。”
“你他妈在逗我吧。”
我甚至还回头找了下程诺,感觉她躲在哪儿跟我开玩笑。有病吧,这么咒人,当我是傻子么。
“程小姐不在。对不起,不得不把这个事情告诉你。我以为你们夫妇今天会一起来。”
我在前一分钟内,坚持跟他辩论认为诊断准是出了什么差错。
这个基因体检公司谁知道哪儿来的,也许是洋垃圾和皮包公司也不一定。可能是白痴一样的外国人搞错了,或者是要继续骗我们钱做体检也不一定。反正绝对是错了。死骗子!
那个中国人一直给我耐心解释病理,而剩下那只黄毛在桌子那边一声不吭,怀着最大的同情看着我。他那样子,简直像家里的智障。
喜欢浮生若梦请大家收藏:(www.akshuwu.com)浮生若梦爱看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