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府的富庶深深的触动了孙元化的神经,要知道,孙元化为官数十载,本来也是江南人士,可是如此富庶的地方也是第一次见到。应天府他不是没去过,可是跟太平府比起来,作为六朝古都的应天府竟然有些小巫见大巫的意思,这让孙元化非常吃惊。孙元化跟徐光启一样,很早就接受了一些西洋理念。在他的思维中,其实打仗打的就是金钱,谁的经济实力更强,谁能招募的军队就越多,谁的装备就越好。军饷给的高,将士们士气自然高涨。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青弋军的战斗力这么强,跟青弋军的财力雄厚是分不开的。
而这些还不是让孙元化最感兴趣的东西。孙元化最感兴趣的就是太平府的科技,这可真是让孙元化第一次有了无力之感。新军自然是不用说,孙元化在山东已经见识过了新军的威力,但孙元化不是没有分析过,在他看来,新军固然是军纪严明,单兵技战术和整体纪律性都是大明首屈一指的,可是他们手中的武器才是制胜的关键,新军总是能用很小的伤亡就获得很大的胜利,跟手中的武器犀利不无关系,而新军的武器为什么能领先大明普通军队这么一大截,原因只可能有一个,就是太平府有一所类似于工部军器局的技术研究机构。而这正是孙元化最感兴趣的东西。
当史可法将孙元化带到制造总局的时候,孙元化才感受到了什么叫气势恢宏,整个鲁港工业区处处耸立着高大的烟囱,从烟囱里不断向天空排放着白色的烟雾,无数的大型四方建筑矗立在长江沿岸,正是一座座工坊,有制衣工坊,机械工坊,金属工坊等等等等,鳞次栉比,让孙元化是目不暇接。关键这里的工坊竟然使用半人力,半机械之力。当孙元化刨根问底看见了蒸汽机这一样让他叹为观止的东西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太平府这么强了,太平府的科技已经领先了西洋数十年,不,可能是上百年。常年研究西洋科技的孙元化对西方的科技水平有着清楚的认识,可是当他看见太平府的工坊之后他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史可法引荐制造总局的毕懋康,宋应星,鲁超等人和孙元化相见的时候,作为一个科学家,孙元化跟几个人简直是相见恨晚,他们一起谈天说地,不断交流着自己脑中的知识,几人还领着孙元化参观了制造总局,望着总局展示台上一件件新式机械,新式武器的时候,孙元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恐怕自己的下半辈子就要在这发出隆隆声响的蒸汽机边渡过了。此刻,什么政务军务都已经被孙元化抛到了脑后,他一心只想着继续进行他的科学研究。
当官这么些年,孙元化也深有心得体会,那就是官场实在是太累了,人际关系过于复杂,远没有一心研究科技来的简单,三五志同道合之士一起做学问岂不是妙哉。
所以今日,刘毅回来,孙元化便一定要见一见刘毅,希望能留在太平府,就进入制造总局,跟毕懋康等大家一起做研究,做实验,这样度过余生。刘毅见五旬文士自称孙某,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这是哪一位,他立刻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孙元化面前,深深作揖道:“久闻火东先生大名,能见到火东先生,实在是三生有幸。”
刘毅现在怎么说也是朝廷的大员,而且还这么年轻,可是孙元化从刘毅身上没有看到一点属于年轻人的锋芒毕露的样子,反而是非常谦虚。真是难得,他对自己这么客气,反而让自己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孙元化连忙托住刘毅道:“将军万万不可如此,老夫只是一介草民,何德何能能让将军如此大礼相见。”
刘毅连忙道:“孙先生,实不相瞒,刘毅如此大礼相见,实在是有私心。还请先生原谅则个。”孙元化没想到刘毅竟然这么直接,他接话道:“将军何出此言。”
“请先生助我!”刘毅说罢,单膝下跪,就要给孙元化行礼。孙元化什么时候遇到过这一套,当下不知所措,想要拉住刘毅,却发现刘毅力大无穷,本来就高大的刘毅就像铁塔一般,身上还穿着甲胄,自己如何能拉得动。刘毅抱拳道:“余大礼见先生,不是因为先生曾是登莱巡抚,也不是因为先生比我年长,是我的前辈。而是因为先生有大才,袁督师和孙阁老多方称赞先生精通西洋火炮技术,这正是我青弋军所需之科技。须知,火炮乃远程杀伤武器,利用得当,可不损一兵一卒赢得战争的胜利,而怎样让火炮打得远打得准,就需要先生这样的高才之士潜心研究,目前我安庆卫治下已经有火铳方面的大家,可是唯独缺少火炮方面的奇才。刘毅知道,先生能答应军师来南直隶,一定是心里打定了不在回到朝廷为官的主意,可是刘毅说句放肆的话,官场上可以没有孙元化,科技上却不能没有火东先生。如果青弋军能装备更远程更犀利的火炮,那么建虏北虏流贼乱匪,又何足道哉!”
刘毅说完,身后吴东明,陈宝,陶宗,王浩等一串军方将领立刻排队跪在刘毅身后请孙元化倾力相助。史可法和成康等文臣也是起身作揖。这么大的排场让孙元化激动地老泪纵横,本来是他准备来请求刘毅准许他进入制造总局跟毕懋康等人共事,可是没想到的是刘毅竟然主动来请他加入太平府的科研队伍。看着安庆卫所有文臣武将那真诚的脸,孙元化忽然明白了什么,安庆卫真正的战斗力来援不是强大的经济,也不是合格的教育,而是这种礼贤下士,尊重人才的品质。可以想象,安庆卫是一个尊重人才尊重知识的地方,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有一技之长,在安庆卫就能生活的很好,正是这种开放的风气才使得安庆卫欣欣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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