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白天没什么客人的缘故,小老头显得特别健谈,他对李定国说道:“要说咱们青弋军,那可是不得了,可以这么说,没有新军就没有现在的太平府,更没有现在的安庆卫。”李定国道:“哦?这么说来,老师傅你还很了解新军喽?”小老头摇摇头道:“要说多了解也不敢当,只不过咱们这个澡堂地理位置好,价格又不贵,放假的时候经常会有新军将士或者家属来我们这边泡澡,所以耳濡目染小老儿也知道了不少事情。”“那你跟我说说呗。”李定国道。“好,既然客官想听,小老儿就给客官介绍介绍。”
只听搓澡工说道:“其实客官您在军队里待过,应当知道大明原来的军队是个什么玩意,小老儿这么大岁数了,年轻的时候也到卫所干过,可是那哪里是人待的地方,甲胄兵器不全不说,军饷都发不出来,上官克扣也就算了,可是就算是剩下的部分也经常发不到咱们手上,这卫所兵渐渐也就散了。”李定国心想,原来这老头还是个逃兵,他哼了一声道:“那是自然,大明朝廷腐朽,卫所兵能好到哪里去,可这些人不识时务,明明有那么多农民军建立,若是他们能去投,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话一出口,李定国就觉得不妥。他怎么能这么说,这里可是刘毅的地盘,如何能说出朝廷腐朽的话,农民军也不对,应当称流贼才是。不过搓澡工文化水平不高,也没听出这里面的弯弯绕,而且对于太平府的民众来说,他们对朝廷也没什么认同感,他们现在富足的生活不是朝廷给他们的,而是新军,是刘毅带给他们的,可以这么说,安庆卫百姓只知有新军,不知有朝廷。眼见小老头没有驳斥自己的话,李定国有些奇怪,他追问道:“既然你也说卫所兵不行,那农民军怎么样?”
“农民军?”搓澡工一愣,“哦,客官说的是流贼吧。”李定国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搓澡工说道:“要说流贼那可真就是一无是处了,那是帮什么玩意,烧杀抢掠,还没建虏的本事,就是一帮乌合之众,竟然行为处事跟建虏学,要我说,他们比建虏还可恨,建虏好歹是外族,他们不打咱们才叫怪事,可是这些流贼呢?说白了还都是大明的子民,可是你看看,他们干的那是人干的事情?小老儿可是听前方作战的将士们说了,流贼所过之处,可谓是寸草不生,不仅如此,还把城池铲平,并且将百姓的一切财产全部收缴,美其名曰集体充公,均等分配,这简直是胡扯。”小老儿越说越激动,“客官你想想,你家有十两银子,我家一两银子都没有,我俩一分,变成了大家都有五两银子,这就是均贫富了?这是抢劫。这对有十两银子的人公平吗?这对没银子的人更是祸害,他不劳而获,以后就不会想着劳动,而是打劫,因为每次打劫他都能分到钱。钱来的太容易了。这就是强盗,说他们是流贼还算是客气的了。”
李定国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没想到在这边的百姓眼中,义军竟然是这样一个形象,可是这个小老头说的他还真的不好反驳,因为他说的是实际情况,没错,他们义军就是这么干的,可是当时他们根本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铲城只是因为不想让官兵在他们走后又把城池夺回去,而收缴民众的财产,当然是因为大西军的军资紧缺,既然这些民众已经加入了大西军,将财物上缴也是正常,可是现在看来这可不是就是抢劫吗?将百姓的财产抢入大西军营中。还有均贫富,耕者有其田等口号,现在从这个小老头的嘴里说出来是如此刺耳,他说的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不错,这可不就是劫富济贫吗?可是这个富在大西军中没有用了区别,在李定国的印象中,地主老财才叫为富不仁,可是大西军基本就是一刀切,稍微有些余财的平民也被平均了,不仅如此,被裹挟之后这些平民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理想。
“听说啊,这流贼简直是丧心病狂,不仅如此,还组织孩子上战场,他们的队伍中有被唤做剪毛贼的,都是跟客官您一般大的孩子,甚至年纪更小,他们竟然驱使这些人上战场搏杀,毫无人性啊。”李定国差点跳起来,这说的不就是自己吗?张献忠将大西军中的孩子和少年筛选出来,交给自己管代,好在还没派上用场,自己就已经被俘虏了。不知道自己手下的那些少年怎么样了?是死是活?希望刘毅能高抬贵手,自己死了不要紧,那些人还是放了吧。李定国知道,这老头就是个底层小民,可是一个底层小民竟然是如此想法,可见义军的名声在民间是个什么状况。李定国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他觉得正确的事情在普通民众看来竟然是如此的不堪。而且从他们口中说出更是震撼。小老头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你要说我为什么这么气愤,那是小老头的弟弟一家在河南,好不容易逃难过来投奔小老头,家里十几口人死的就剩下五口。我怎么能不恨,流贼的本质是什么,那不是给百姓过好日子,而是自己过不好,我也不让别人过好,这就是流贼,秋毫无犯的那才是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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