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迎祥只觉得胸中气血翻腾,忽然他感觉喉头一甜,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想必是刚才从马上落下的时候受了内伤,这是他才回过神来,目光注视到方才他和众兄弟被绊倒的地方,原来竟是官兵在这里设置了绊马索,弄得前锋数十名骑兵都摔了个狗啃泥,像是他这样的还算好一些,有不少士兵直接被战马压住,骨断筋折,眼看着就不行了,而让高迎祥感到绝望的并不是这些卫士的死,而是官兵已经趁着这个工夫杀了上来,为首一员大将高迎祥没见过也不认识,但是光从此人的武艺来看应该是朝廷军中数一数二的将军,高迎祥的卫队也都是这么多年跟他南征北战的死士,不仅忠诚度高,战斗力也非常强悍,有道是困兽犹斗,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卫士们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保证高迎祥的安全,十几名卫士呐喊着策马冲向张孝纯,却没有一个人能在张孝纯的刀下走上一个回合,本来官兵骑兵人数就占有优势,这下倒好,张孝纯一个人就连杀数十人,将高迎祥身边的卫队士兵消灭了半数,后面的官兵愈战愈勇,高迎祥受伤不轻,站又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官兵接近自己。
“闯王!闯王!快起来,末将保护闯王先走!”正在慌乱之中,突然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高迎祥下意识的扭头一看,竟然是一名浑身浴血的营将,不过此人的面孔较生,高迎祥努力在脑海中思索了一番还是没有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但是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认识不认识,只要是自己人,就是件好事情。高迎祥被那营将搀扶起来,他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多年的战争经验告诉他,刚才那一下肯定是将肋骨给摔断了,但是现在高迎祥顾不上许多,忍着疼痛开口道:“这位将军是?”营将立刻回答道:“启禀闯王,末将是正兵营后军营将刘宗敏,奉命镇守北门,方才末将率领人马下来接应,正好跟官军骑兵打了个照面,还好他们人数不多,我们的弟兄已经将他们围住,请闯王快走,后面的追兵就交给弟兄们吧。”高迎祥下意识的看了此人一眼,像是要记住他的相貌一般,只见此人身材高大,满脸的络腮胡须,黑暗中虽然不能完全看清楚他的容貌,但是这副长相想必也是一员猛将,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多筛选将领,不能将这些个人才给埋没在军中了。“原来是刘将军,太好了,若是这次本王能逃出去,一定给你加官进爵。”高迎祥说道。“闯王言重了,加官进爵什么的末将并不在乎,只要咱们义军能坚持下去,替天行道,推翻朝廷,末将就心满意足了。”刘宗敏道。高迎祥听的出来,此人的口音显示他也是陕北人士,甚至就是米脂人,原来是跟自己从家乡出来的老人,怪不得如此忠心耿耿,同时更是苦大仇深,当年米脂起义,跟随自己的基本上都是家破人亡活不下去的人,甚至整个家族全部饿死,就剩下他一个的大有人在,这刘宗敏应该就属于这类人,这类人忠诚度高,不用自己指挥,在战场上也是异常骁勇。
那边步兵对阵骑兵的战斗基本上已经结束,小旗官虽然奋力死战,但是架不住对方人多,街道上施展不开,骑兵一旦陷入近战只有被屠戮的份,几名骑兵很快便被闯军步兵的长枪给刺落下马,连小旗官身上也多处受伤,此刻正躺在街道的一角奄奄一息,他想凭借自己的力量把高迎祥给拦住,可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北城的守军来救他们。高迎祥在刘宗敏的掩护下越来越接近人群,已经有不少正兵越过了两人,将他们挡在身后,高迎祥长舒了一口气,城门就在眼前,应该可以出去了。张孝纯此刻状若疯虎,刀下已经不知道斩了多少人头,可是眼看着高迎祥被几个闯军搀扶着就要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而他的正前方正被上百名步兵堵住,方才两军骑兵缠斗,官军骑兵早就丧失了速度优势,此刻也无法进行冲击,只能稳步向前推进,灭了这些步兵自然没有问题,但是张孝纯要这些小兵的性命没用,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高迎祥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了。
城内的喊杀声大作,似乎有更多的军队正在朝这个方向赶来,不用想,一定是孙传庭的主力到了,可是主力来了也没什么用,胜败应该就在此刻了,张孝纯灵光一闪,大吼一声道:“弓来!弓来!”身边一名骑兵反应灵敏,他眼疾手快,立刻从马袋中摸出开元弓,扔给了张孝纯,开元弓倒是明军骑兵的标配,不少骑兵都有开元弓装备在马袋中,但是这种弓射程近威力小,如果碰到流贼这样的无甲目标尚能发挥出一些战斗力,若是碰到建虏那样的重甲骑兵,那就毫无用武之地了,可是危急关头,张孝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试一试了,他对自己的箭法还是颇为自信的,在山西军中,张孝纯之所以能脱颖而出也是因为他十八般兵器精通的缘故,虽然开元弓不如步弓趁手,但是张孝纯别无选择,他策马奔驰起来,顺手从一名骑兵的箭壶中摸出了一支羽箭,弓是普通的弓,箭是普通的箭,张孝纯只能将全部希望压在自己的个人能力上了,他在黑暗中大致目测了一下高迎祥跟他的距离,大约不足百步,开元弓的极限射程也就是百步,但那是对付无甲目标的,如果是有甲的士兵基本上在五十步就没有效果了,高迎祥作为闯军的头领,自然是有甲的,张孝纯怎能想到,因为走得急,现在的高迎祥身上除了贴身的软甲外,外面还真没有穿罩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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