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就是熊文灿,不知你们从京师来有何贵干?”熊文灿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有些失态,虽然这些人是京师东厂的,可是自己好歹也是福建巡抚,掌管闽粤两地事务,也是堂堂的从二品大员,这些东厂番子就算是平时再厉害,归根结底也是兵丁,自己这么大一个官难道还要怕他们不成?就算有些心虚,可是在自己的属下面前不能丢了脸面。熊文灿虽然这么想,但是他已经失了先手,东厂番子都骑在高头大马上,而熊文灿是步行,跟他们说话还要抬着头,看样子这些东厂的人也没有下马的意思,一时间熊文灿嘴里说着硬话,行动上却软了,场面有些滑稽。
“呵呵,熊大人,放宽心,可千万别误会了。”听见熊文灿讲话语气不善,人群中的王承恩直接出言道。熊文灿一惊,这声音如此奸细,分明是一个年轻太监的声音,东厂从建立开始就是太监掌权,按理说东厂的一队人马里出现太监也不奇怪,可是怪就怪在这人说话的方式,从语气来判断,此人波澜不惊,一点没有对上地方大员那种怯场的意思,而且从气势上还隐隐压了熊文灿一头。熊文灿久居官场,当然也是人精,能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只能说明一件事,对方肯定不是一般人。熊文灿咬了咬牙,开门见山道:“不知这位公公有何要事?可否出来相见?”
呼啦一下,马队分开,王承恩骑马到了熊文灿面前,按理说,王承恩不过是一个司礼监掌印太监,太监的品质最高也就是五品,怎么也不可能比上熊文灿这样的地方大员,若是在魏忠贤时代,阉党的太监当然是高人一等,就连首辅大人也愿意做魏忠贤的干儿子,可是现在是崇祯年间,太监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崇祯也严令这些太监在外面要守规矩,若是在寻常时候,王承恩是应该下马参见熊文灿的,可是王承恩身上带着圣旨,那他可是代表了圣上,哪里有圣上给官员见礼的事情,虽然熊文灿不知道王承恩此次是来传旨的,那王承恩也不能贸然下马,只是这种行为在外人看来多少是有些嚣张跋扈了。
熊文灿一见到王承恩,立刻觉得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来此人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跟这个太监在哪里见过。熊文灿没有猜错,他们当然见过,熊文灿在福建的位置上已经有十余年,期间也不是没有去过京师述职,熊文灿上任的头一年就是天启驾崩的那年,紧接着就是崇祯上位,所以熊文灿述职见到的自然是崇祯皇帝,王承恩是崇祯的亲信,也是近身伺候的人,熊文灿当然跟王承恩有过数面之缘,只不过二人一是没有交谈过,印象不深,二是王承恩今天穿的是便服,若是穿着司礼监的服饰,恐怕熊文灿就能想起来了。“巡抚大人,别来无恙啊。”王承恩在马上拱手道。
王承恩此言一出,熊文灿更是一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两人肯定是认识的,熊文灿努力思索着此人身份,王承恩顺手将斗笠摘下,熊文灿盯着他的脸,猛然想起来他是谁了,“王承恩王公公?这,这,下官。”熊文灿哆嗦着就要跪拜,王承恩是什么人,那是天子近臣,若不是当今圣上不喜阉党,这王承恩恐怕就是在魏忠贤之后的第二个厂公,如此权势滔天之人,竟然亲自到福建来找自己,而且几乎可以断定,王承恩平时不会出宫,一旦出宫定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只有一种可能,是崇祯派他来的,那么王承恩极有可能代表了皇帝。想到这里,熊文灿更是双膝酸软,就要跪地。王承恩立刻道:“熊大人,低调行事,不如我们去巡抚衙门详谈?”王承恩一开口,熊文灿一个激灵,立刻意识到了此事不同寻常,确实不能在外面暴露,如果王承恩真的带了什么圣上的旨意,自己就更要小心了。“公公说的是,还请随下官一同乘轿。”熊文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连口风都改了,在王承恩面前自称下官,其实更多的是看了皇帝的面子。
两支人马汇合,一同进城,熊文灿和王承恩同坐在一顶轿子里,熊文灿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可他又不能先开口,只能等王承恩先说。王承恩淡定道:“巡抚大人,不用惊慌,咱家此次来确实是奉了圣上的旨意,算是代替圣上微服私访,看看各地的军政如何。”王承恩撒了个谎,现在当然不能暴露真实目的,应当缓慢试探,看看熊文灿的真心。王承恩久在深宫大内,一直在崇祯身边伺候,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不要说王承恩了,他的领悟能力很强,所以崇祯将差事交给他办,自己也放心。一听王承恩竟然是这回事,熊文灿的心落到了肚子里,这不就是代天子巡视嘛,可以理解。以往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历朝历代天子忙的时候指派一个官员或者亲信代替他巡视天下的事情确实不少见。王承恩作为天子亲信,代替崇祯来福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下官有失远迎,为了表示歉意,今晚就在巡抚衙门设宴,款待王公公。”熊文灿恢复了正常,心中料想,既然你王承恩是来巡视的,说白了把你伺候好不就行了,这些太监哪有不贪财的,吃拿卡要大家做做场面活算了,用得着搞的神神秘秘的吗?王承恩点点头道:“也好,就听巡抚大人安排。”他内心此刻是另外一种想法,皇帝让自己考察熊文灿,什么时候最方便考察,当然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熊文灿最放松的时候,这种时候人往往说话会有漏洞,也能听见他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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