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钲,你怎么样,没有什么大碍吧。”城门楼之中,孙承宗倚坐在墙根处,有几发炮弹不偏不倚正好打进了城门楼之中,将室内打的是一片狼藉,好在孙承宗身上的铠甲乃是皇帝御赐宝甲,所以将他保护的很好,碎石根本伤不了他,但是孙承宗毕竟年事已高,这么重的铠甲穿在身上也就算了,还要擂鼓助威甚至指挥战斗,饶是一个年轻人这么长时间都肯定气喘吁吁了,别说孙承宗一个七十有五的老人了。孙承宗摘下头盔,一边喘息一边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便睁开了眼睛,眼见是孙钲走到身前,孙承宗连忙关心他的伤势。孙钲笑了一下,对孙承宗道:“阁老,这点小伤不碍事,你还记得当年在辽东吗?建虏一支刺箭直接将我的肩膀射穿了,那一次我哼都没哼一声,不过那时候年轻,有股子牛脾气,后来回城我还是后怕了一阵,要是披箭的话,我这只手就废了。”孙承宗道:“孙钲。”孙钲一愣,眼见孙承宗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阁老还有什么事情吗?”孙承宗道:“有句话其实老夫不想说,可是现在看来,只有你我二人,该说还是得说。”孙钲一脸严肃缓缓坐在了孙承宗的对面。
孙承宗道:“这高阳县怕是守不住了。”孙钲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其实这个结果他早就想到了,从兵力对比和战斗力对比上来看,高阳县根本没有守住的可能性。孙承宗又道:“本来老夫还能指望用望梅止渴的方式来激发守军士气,抵挡敌人,但是现在看来,不论朝廷有没有援兵,我们都不可能守到援兵来了。清军鸣金收兵,只能说明方才是试探性进攻,我估计他们晚上就要夜袭,这一波我们无论如何是扛不住了。”孙钲叹息了一声,“阁老,您说的对,可是我们扛不住也得扛,清军一上来就没给我们机会,四面围城水泄不通,老百姓要是跟着军队一起突围,到了城外就是活靶子,一个也活不成,这支清兵轻装急进,一开始是冲着天雄军去的,一定是卢象观发觉了,没让他们得逞,他们才转向来这里,轻兵急进最重要的就是速度,他们一个俘虏也不会留,一旦城破必定是修罗地狱,既然如此,我们更要以死抗争。”“你说的不错,可是满城的百姓都是因为我一个糟老头子而遭受这样的苦难,说实话,于心不忍啊,如果是这样,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全城百姓的性命。”孙承宗道。孙钲摇摇头道:“阁老,您在辽东这么多年,难道还没摸透建虏的脾气?他们远道而来,前面受挫,就是要在这里找回场子,您就算是自己把自己绑了,叫人送到敌营,那也只能满足代善等人的胃口,下面的士兵怎么办?围城半天就这么算了?”
孙承宗顿了顿,他知道孙钲说的有道理,事到如今,敌军的士兵也需要发泄,这是建虏军队战斗力的保证,如果不让清军将士发泄心中的火气,代善这个军事主官位子都不一定能坐的稳,所以说了半天,高阳县不会因为孙承宗出城送死而幸免于难,这一劫怕是逃不过了。孙承宗痛苦的闭上眼睛,随即睁开道:“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城内的人,能走一个是一个,老夫决心由我来吸引敌军的注意力,你带领城内的民众突围,能走多少走多少,你意下如何?”孙钲道:“阁老,我们本来就没多少兵马,百姓自发的组织能力又差,一旦出城,立刻就会成一盘散沙,清军用五百骑兵,不,甚至两三百骑兵,就能对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砍瓜切菜,您说,这又有什么意义?”孙承宗其实不是不知道开城突围无异于送死,可是他总是想争取一线机会,哪怕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孙承宗也想试试,全城百姓有数万人,若是城破,这么多人将直接丧生在清军的屠刀之下,这让孙承宗怎么能接受?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一名亲兵走进来禀报道:“阁老,其他几个城门报告,说是城外有情况,清军好像正在黑夜之中调动。”孙承宗用手撑地,想要立刻站起来,可是用力挣了一下,却没站起来,亲兵眼疾手快,立刻一把扶住了孙承宗,孙钲道:“阁老,看来今晚清军是志在必得,几个城门都有动静,只能说明一点,他们要四面围攻,白天巴牙喇试探了一番,只是从南门发起攻击,但是他们毕竟有人数优势,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全面攻击,如果是这样,就算咱们这里能再顶一阵,恐怕其他几个城门就危险了。”孙承宗手握宝剑道:“那就只有拼一拼了,老夫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孙钲,听老夫的,如果事不可为,立刻打开北门,能出去一个是一个,带着城内的老弱妇孺突围,城内的兵丁和青壮留下来断后。”
“阁老!阁老!有人求见阁老。”又一名亲兵匆匆赶来,孙钲猛然回头,生怕这名亲兵带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只见士兵单膝跪地道:“阁老,城下有人求见,这是那人的令牌,说是一定要面呈阁老。”孙承宗连忙接过来,一看顿时一惊,青弋军的令牌,城内有青弋军?孙承宗顾不上许多,立刻道:“请他上来!”亲兵领命而去,孙钲连忙问道:“阁老,是谁?”孙承宗将令牌递过去,孙钲一看也是一愣,“青弋军?我们高阳县城哪来的青弋军?”孙承宗还未答话,只见一名身穿软甲,戴着斗笠的壮士跟在传令兵身后,来到城上,那壮士走到孙承宗面前,刚要开口,孙承宗抢先道:“真是没想到,刘大都督竟然在高阳县也布置了青弋军的人马,老夫听闻青弋军有一支类似锦衣卫专门搞秘密侦查的队伍,想必应该就是你们了吧。”那高大壮士抱拳道:“参见阁老,阁老说的不错,卑职是青弋军战士宏文。”孙承宗一向有识人之能,他明白,青弋军的这支秘密队伍肯定都是身怀绝技之士,这位叫宏文的战士一看就是武艺高强,这种人若是放在普通明军当中,起步就是个总旗官,但是在刘毅麾下竟然只是一个普通士兵,可以想象刘毅的这支部队多么厉害。孙承宗开门见山道:“你来找老夫什么事情?”宏文回答道:“阁老,卑职是青弋军内卫情报军所属士兵,因为高阳县规模小,所以只有卑职和另外一个同袍在高阳县值守,清军围城,卑职以为不能坐以待毙,愿意掩护阁老突围,前往南直隶。”孙承宗哈哈大笑,从宏文的话中他捕捉到了很多信息,“哈哈哈,子明真是个好小子,这才十年的工夫,都发展成什么样子了。”孙承宗知道,既然他小小的高阳县都能有青弋军的情报部队,可见在其他地方刘毅布置了多少人马?他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多年,当然知道情报的重要性,一个没有什么战略价值的高阳县他都能放置人马,更不要说那些战略要地了,这也能侧面证明青弋军的触手已经伸到哪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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