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县令见民众情绪不对,立刻出来打圆场道:“掌柜的,不如这样,就算是卖我一个面子,你就带这几个年轻人去城外你的仓库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也好安了大家的心不是。”章云本以为他作为县太爷,出面的话店家多少要敬畏一些,毕竟这个掌柜的平常他也认识,两人不算是有交情,也算是个脸熟,士农工商,江南地区虽然没有严格的遵守这种等级制度,可毕竟掌柜的是商人,他作为官员,说话应该还是管用的。没想到掌柜的来到章云身边,摇摇头道:“县太爷,你可不要让小人为难,小人也不过就是个做事的,背后真正的大东主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没有他的命令,小人可不敢擅自做主。”章云一愣,自己是一县之主,没想到这个掌柜的竟然这个面子也不给,难道背后的倚仗就这么管用?
眼见掌柜跟县太爷嘀咕着什么,章云身后的民众开始躁动起来,难道说这个掌柜的跟县太爷有什么勾结不成?要不然为什么县太爷的话好像都不太好使?“我们要看仓库,我们要看仓库!”在年轻人的带动下,民众挥舞起拳头喊道。章云见群情激奋,不禁提高了嗓音道:“我不管你背后是什么人,今天必须把仓库给我打开,本官要亲自验看。”掌柜的见章云如此不识抬举,也是咬牙切齿道:“章云,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们是复社的产业,你要是敢动,别怪整个江南复社找你的麻烦。”章云一愣,什么,这竟然是复社的产业,作为当官之人,章云当然知道复社在江南意味着什么,若真的如此人所说,还真不是开玩笑,他不过一个下级县的八品县令,复社一句话就能将自己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章云一时间犹豫了。老者被几个年轻人扶着走上前对章云道:“县太爷,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老朽行将就木,说话就大胆了些,您是滁县的父母官,如果您都畏惧权贵,我们滁县数万百姓怎么活?”
章云的脸刷的一下通红,老者的话让他无地自容,是啊,他当年苦读圣贤书,考取功名出来做官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个家国天下的理想,只不过在官场浮沉十几年,一直都在低品级中徘徊,已经磨去了他的血性,可是今天,看见身后的数百民众,章云知道,这些人代表了滁县数万人的心声,十两银子一石粮食,别说是百姓,就他这个县太爷也活不下去了,自己今天一定要给民众一个交代,更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复社又怎么样,自己不过一个八品县令,不干了就是,但是今日一定要将事情的真相给弄清楚,这些粮食店是不是在囤积居奇,一看便知。章云发了狠,对身边几个衙役道:“你们听我的命令行事。”旋即对掌柜说道:“今天我偏要看看你的仓库,我管你背后什么人,本官才是滁县县令!”掌柜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今天这个章云是吃错药了吗,复社在江南什么地位便是百姓都知道,他章云也不是第一天在滁县当官了,这么不上路子?问题是,城外的仓库真的有猫腻,就是现在派人去搬运粮食恐怕都来不及了,掌柜的脸上汗如雨下,复社处理章云那是之后的事情,今天这关怎么过呢?
“你不说仓库的位置在哪里吗?”章云问道。年轻人站出来道:“县太爷,不需要这家伙带路,我知道他们的仓库在哪里,大家随我去就是。”章云点点头,也不管掌柜的,立刻让年轻人带路,衙役开道,一群人轰轰烈烈就赶去城外。掌柜的急的直跺脚,对身后仆从道:“立刻去禀报东主,章云这家伙反了天了,要查我们复社的产业,城外这个仓库怕是保不住了,只要一开门,他们就会发现大量的粮食,这个影响只有东主出面才能摆平。”仆从领命,立刻从后门开溜了。
半个时辰后,众人终于来到了城外,一座墙高院深的大庄园展现在章云的面前,这庄园章云从未来过,没想到竟然是粮食店的仓库,这年轻人也是因为有一次帮粮食店干活才知道这个庄园的位置,只见庄园的高墙上还有一些家丁打扮的人在站岗放哨,若不是他们穿着布衣,章云都要以为这是一座军营了。几个衙役走上前去道:“快开门,县太爷到!”上面家丁队长模样的人早就看见了这么黑压压一群人,还以为是暴民,没想到竟然是县太爷领头,他立刻拱拱手道:“实在是抱歉,我们这个庄园,没有东主的令牌,谁也不能进。”“县太爷在此,管你们东主是谁,还不快开门!”衙役怒道。家丁队正寸步不让,“抱歉,没有东主的令牌,谁来都不行!”“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弟兄们,给老子把门撞开。”衙役领班的脸实在是挂不住了,当着县太爷和一众手下还有百姓的面,这家伙竟然不开门,那么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他立刻招呼几个衙役,准备撞门。
“我看谁敢乱动!”家丁队正一挥手,十几个手持弓箭的家丁一下子窜上了高墙,一个个凶神恶煞,拉开弓弦,搭上羽箭,盯着下面的民众。章云脸色大变,他指着家丁道:“你们疯了,这分明是明军用的制式弓箭,你们敢用军械行凶?”章云虽然是个文官,但是地方上的军营他还是去过的,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明军的开元弓,如果那个掌柜的说的是真话,他们是复社的人,能搞到军械也不奇怪,可是这么大张旗鼓的拿出来,真的是胆大包天,好家伙,这帮人疯了,难道想当着他的面行凶吗?家丁队正也是脸色数变,他虽然是复社的人,但是那是复社厉害,不是他厉害,作为他本人,不过也是个草民,对面可是县令,虽然官位不大,也是一个县城的父母官,真要是出了什么大事,自己很可能被拉出去顶罪,一个县令和一个家丁队长谁轻谁重想必复社的人还是分得清的。他压了压手,家丁们的弓箭垂下,章云看准机会,对衙役道:“把门撞开,今天有这么多民众在,他们还反了天不成?”早就有衙役准备好了,看到县太爷下令,几个人就上去踹门,民众们更是被家丁点燃了怒火,有的人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扔了上去,将家丁们砸的抱头鼠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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