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个门房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眼见张溥慌慌张张跑进来,心道肯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立刻吩咐左右将府门关上。砰的一声,府门刚刚关闭,外面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中间还夹杂着叫骂声。门房一脸的惊讶,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在魏国公府邸的大门口叫唤,要知道国公爷在大明是什么样的存在,可以说凌驾于文武百官之上,官员见了国公要见礼,国公却不需要回礼,简而言之,除了开国时期的异姓王,国公基本上已经是异姓中的顶尖人物了,平日里在南京城内,虽然徐弘基不怎么露面,但是南京六部谁不卖他的面子,毕竟徐弘基家大业大,而且在朝廷内部也有盘根错节的势力,这么个大人物犯不着得罪他,不仅不得罪他,而且还要讨好他。
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竟然有人敢在国公爷的门前叫骂,还有没有将国公爷放在眼里,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门房在徐弘基和张溥等人面前是唯唯诺诺,但是在老百姓面前,他们可是鹰犬和爪牙,可没将别人放在眼里。张溥进了院子,正准备喘两口气,就看见门房准备走过去开门,身后还叫了几个家丁,显然是准备打开门看看外面是哪些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没想到张溥大吼一声道:“住手!都别开门,你现在立刻召集家丁,用木桩将大门给顶住,另外所有人都要抄家伙,一定要守住府邸,立刻去!”张溥平日里一直都是以淡定自若的面貌示人,毕竟是江南复社的领袖,又是大明文坛的领军人物,自然不是什么山野村夫,平日里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表露给别人看还是非常有涵养的,可是谁能想到这样的人竟然如此失态,不错,今日在徐弘基家中,张溥从未有过的失态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些暴民造反了,不管后面官府会不会派兵前来镇压,至少要把眼前这一关给过了。
门房和家丁都被张溥吓了一跳,谁能想到他今天如此反常。但是张溥的话在门房这里还是管用的,门房立刻缩回了手,然后对家丁们道:“快去按照张大人的话办吧。”张溥立刻问道:“你们老爷呢?国公爷呢?我要立刻见他。”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徐弘基此刻正在睡觉,也早就被吵醒了,天气还有些凉,他披了一件衣服就急匆匆从卧室走了出来,拉开门就喊道:“是谁在外面这么吵,打扰我休息。”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过来道:“国公爷,张溥大人来了。”徐弘基一愣,“谁?”“张溥大人。”小厮连忙又重复了一遍。
一种不祥的预感一下子涌上了徐弘基的心头,按照他们内部的约定,粮食战争正式发动之后,他们几个人就不要再见面了,虽然都在城内,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碰头的好,老大人在济南指挥,他们分散在各地镇场子,徐弘基只要默默待在府内静观其变就可以了。这些天徐弘基也不是没有关注外界的情况,特别是得到徽商总会的粮食店开始按照约定兑换粮票之后,徐弘基就有些着急了,难道他们还没有将徽商总会的粮食给包圆?要不然他们怎么还能拿出粮食来兑换粮票?这就是徐弘基他们最怕的问题,就是担心徽商总会还有后手,如果徽商总会此刻还能搞到大量的粮食,然后按照日常价格售卖,那么粮价立刻就会回到正常水平,粮食方面倒没什么,关键是他们的钱可是实打实的扔进去了,而且还借贷了大量的款项,一旦收不回来,他们的田产地契可就全没了。总而言之,这场粮食战争背后的实质除了在商战谋略层面上的发挥之外,剩下的其实就是两个集团之间财力的碰撞,谁更加有钱,谁就能挺到最后。最让人接受不了的,徐弘基他们这边可是集结了勋贵、复社、官府等各方力量,基本上算是将大明头部的人士都笼络进来了,这些人随便单拎一个出来在大明都是一方人物,哪个不是家财万贯,一个徽商总会还能翻了天不成。听说前段时间还有左良玉过来找他们,也就是阁老跟左良玉达成了一些协议,军队现在也投钱进来了,他们没有理由输给徽商总会。
可是今天,张溥为什么不派人打个招呼就直接跑到自己府上来了,他到底要干什么?徐弘基不敢怠慢,这时候过来肯定是大事情,他着急忙慌地冲了出去,一眼就看见了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站在院子里的张溥,甚至他一个脚上的鞋子都掉了一只。徐弘基连忙问道:“天如兄,你怎么搞成了这副模样。”张溥一把抓住了徐弘基喊道:“国公爷,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了。”徐弘基额头上一瞬间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脊背发凉,这些天他最担心的就是有人突然跑过来跟他说这些话,徐弘基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天如兄,慢慢说,慢慢说,怎么回事,什么叫大事不妙了。”张溥从怀中掏出大江晚报,递给徐弘基道:“你先看看这个。”徐弘基接过来只扫了一眼,便呆立当场,他吼道:“混蛋!这是诬陷!诬陷!这报纸就是刘毅他们办的,他们这是要将屎盆子扣在我们的头上。”张溥惨笑一声道:“国公爷,问题是,这上面说的都是事实,而且细节都很全面,真要是有人来查,全都能核对得上。咱们,咱们内部一定是有内鬼,将消息全部给泄露出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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