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仓库之内,烛光摇曳,地上阴影晃。
火炉燃烧,煤炭发红,噼里啪啦响。
方鸿歪了歪脑袋,低沉难言的笑声回荡了起来,捂着脸,弯着腰,整个人微微颤抖。
“难怪我来到了此方世界……”
“是了……”
“世上有印章,有碑文,就该出现印刷术,这是时代的必然,哪怕生产力依旧落后。”
“但。”
“发明印刷术的人,全都入魔了。”
“这样的话,在此之前,或有很多前仆后继的抄书人尝试开创印刷术,不畏生死,追求真理。”
方鸿低下头,看着张大田尸身,那双眼睛瞪大,呈现一片血红,整张脸遍布黑红颜色的血污。
开启洞真灵感的下品天赋。
没有反应。
那两条线消失了。
只看到生息断绝的死寂……张大田突然暴毙,听不见方鸿的话,甚至来不及告别、留下遗言、交代遗嘱。
“为什么。”
方鸿歪着头,无法形容的困惑悲伤愤怒杀意夹杂在一起:“张老您想方设法喊我过来,仅仅只是为了传承印刷术,留下两本传记吗?让我见证印刷术,印出书籍的过程?还是说,你的问题,想亲眼亲耳听到我的回答?那样的话,您应该等一等再死啊……”
张大田之死,不像是意外,更像是等待已久,下定决心,事先做好了准备。
“……”
方鸿怔怔出神了一会儿。
手里还端着碗,碗里水还热着,他轻轻洒在地上。
“呵。”
“还有那本炼丹笔记,无意间弄出了火药,不光丧命,还化为邪魔,连累整个蓠水县百万人送命。”
读书多了,就会入魔暴毙。
然而……境界不达标,只会突然倒地丧命,不会化身邪魔。
否则……张大田发明出雕版印刷术与活字印刷术,方鸿真的很敬佩。
若其化为邪魔,就有些难办。
很快。
方鸿擦了擦眼角,蹲下去。
方鸿伸手,把张大田那双好似死不瞑目的眼睛轻轻合上:“你且走好,闭目安息,接下来一切有我。”
“我此来,要天上仙佛神只烟消云散。”
“我此来,要地上妖魔鬼怪灰飞烟灭。”
“我此来,人族当为第一品,不可欺,不可辱,不可不敬,不可不畏,不可不尊!!”
……
片刻之后。
方鸿穿着土气的花色棉衣。
他撕下一块袖子,沾水,湿透,又用气血加热了一会儿,这才一屁股坐在张大田旁边。
地上冰凉凉。
棉布却滚烫。
嘀嗒。
一滴滴热水珠儿砸在地面炸裂开来。
为他整理仪表,擦拭面容,擦去血污,擦去灰尘泥垢,显露出干干净净的样子。
方鸿不禁叹口气:“老张啊,你是多少天没洗脸了……花色棉布都给擦黑了,真就不修边幅,不拘小节?”
方鸿记忆力很好。
他还记得两人的第一次对话。
做人嘛,诚信最重要,必须得恪守承诺。
少顷,整理完仪容,方鸿又为他梳理了一番又凌乱又粗糙又干枯又没有光泽的苍老白发。
这下可倒好。
头皮屑乱飞。
方鸿一脸嫌弃的吐槽几句:“就不给你化妆了……纯天然,无污染,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除了你留下的那两门印刷术。”
这也是张大田唯二留下来的东西。
雕版印刷术,活字印刷术,全都在方鸿怀里揣着。
除此之外……首次使用雕版印刷术造出来的两本书籍,乃是张大田的个人传记,由其亲手撰写,讲述了这一生的大概经历。
……
方鸿坐地上,翻开了自传书籍的白色封皮。
如同手捧圣贤书。
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细品读。
“原来……你是景武年间的苍州府武道举人,也曾春风得意,一朝中举,三妻六妾,好不惬意。”
“原来……你参加上京会试,已是先天第二境,通过文试,参加武试,睥睨全场,横扫众人,也有着金榜题名建功立业的远大志向。”
“遇天才,受重伤,废武道?”
“主考官好心出手?”
“捡回一条命?”
“这就……根本不合理!大乾王朝的科举禁止伤人性命,武试擂台上足有三位考官,一主,二副,就为了防止考生们出现伤亡。”
看到这儿,方鸿皱眉,好像回到养生斋抄书的感觉。
一篇篇传闻,记载,史料,藏着可怕的真相,埋葬在层层迷雾所笼罩的历史之中。
所谓的天才……
地位居然那么高……
上京会试,把人打废,是在打主考官的脸。
较真的话,无视科举的规矩,更是在抽打大乾王朝的颜面,彻彻底底的轻慢,倨傲。
即使如此。
景武帝依旧钦点这位天才为当科状元。
方鸿沉吟,摇了摇头:“这可是一位武道王朝的皇帝,还有朝中百官,竟然会允许一个目无法纪,践踏大乾律的人当上状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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