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正月,这北京的天气虽说还带着些冬日里的寒意,可今年却不显冷,太阳一出来,院子里便是暖洋洋的,在一个破旧的四合院里,院子摆着水缸和破木箱,主屋前的一张长方桌放在从云彩缝里射出来的阳光下,上边晒着大包袱,那是打了春后要穿的衣裳,正好借着太阳晒晒潮。
李娘子二春抱着几件衣服走出来,仰着头正看刚露出来的太阳,把衣服搭在绳子上晒。王大妈生好了煤球炉子,仰头看着天色,小心翼翼地抱起桌上的包袱,也跟着晒起衣裳来。待晒好衣裳大妈用水瓢由水缸里取水,置壶炉上,然后便开始干起活来活。
“他大妈,跟你借几块煤团儿,等孩他爹回来了,让他去煤行里买了煤就还您。”
晒好衣裳的李娘子在一旁说着,都是邻里那有不借的理。就在话里的功夫,院门外头却传来吆喝声。
“卖煤球嘞,好烧的煤球,不升火嘞……”
院外的哟喝声让原本借煤球的李娘子一愣,然后便冲王大妈笑笑。
“他大妈,你瞧,这可巧了,我出去看看这煤球是啥价,若是不比行里的贵,就买上几十斤,也就不劳烦您了!”
“瞧您说的,那有啥劳烦不劳烦的!”
王大妈说着,李娘子便出了门,刚一出门就瞧着赶着驴车拉一车煤的贩子,正在那哟喝着。
“喂,送煤的,这煤球咋卖的?”
那边贩子还没回话,这边李娘子便瞧着那驴车上的煤与平时卖的不同来。
“哟,这煤球咋是这样的!”
可不是嘛,往日里煤球都是煤团子,可这煤球却是大饼子,上面还满是窟窿眼,不单如此,那煤饼子颜色发白,瞧着都知道定是土掺多了。
“算了,算了,这煤模样怪不,还掺多了土……”
正待不要的时候,煤贩子却搭着笑说道。
“哎哟,大嫂子,瞧你说的,这煤球不是模样怪,是“华扬行”新出的“蜂窝煤”,一天只要烧三块,升着火了,只要不断煤一年到头都不用升火,也省得大嫂子到时候成天让烟呛着,薰的满脸灰不是!”
“呸,你这贩子,当我妇道人家好欺是不是,打从开天地起,那有升着炉子不熄火的!”
嘴上这般说新旧,可李娘子还是被那句不让烟呛着给动了心,人便从门槛边走了下来,瞧着那煤说了起来。
“这煤颜色这么白,肯定是掺多了土,搁在炉子里,不耐烧不说,就是火钳也夹不住,”
“大嫂子,华扬行出的蜂窝煤,绝对耐的烧,一天三块,多烧一块,今个点了火,只要不忘了换煤,打今起您再不用升火了,我是您儿子,”
贩子瞧见这人似乎有兴趣,连忙在那赌起咒来。
“呸,你贩子,嘴里没一句实诚话,这煤是咋卖的……”
骂归骂,说归说,李娘子的心还是动了,若是不用升火,一年光柴钱都能省个百十文。
“这煤可不按斤卖,按块卖,也省缺斤短两不是,一块煤17文,买一百块,送个炉子,这煤非得搁专门的炉子里烧!”
煤贩子指着车头吊着的四个炉子说道。
“那可不得一千七百文嘛,太贵了,不……”
一算要一两多银子,李娘子正欲不要的时候,却听着那贩子又说了起来。
“大嫂子,瞧你说,这贵个啥,一两多银子,可够您烧一个月出去的,搁往常,便是焱字行的煤团,再耐烧,那一个月也得二两银子出去,”
焱字行的京城里声誉最好的煤行,用的煤好且掺土少,煤球自然耐烧,价格虽说不便宜,可精打细算起来,倒也不贵。
“再说,咱们华扬号不还送炉子嘛,你若是单买一个煤球炉子也得小四百文,算起来,这一天还不到五十文钱!这一天可就省出几十钱文来,一年可省出好几两银子!”
贩子巧舌如簧的说道着,说李娘子心动的功夫,王大妈不知什么时候却说了出来,她搁旁边一瞧,便说道。
“你这贩子,别当我们妇道人家好欺负,若是今个烧了你的煤,明个还要升火,这煤这么白,定不经烧,若是多烧几块怎么办?”
“好办,大娘,若是不行,今个我就只收五百文定钱,等我过两天来的时候,您直接退过来便成,不论您烧多少煤,您看这样行不!”
听贩子这么一说,别说是李娘子,就是王大妈也心动了,别的不说,一个炉子得小四百文,加上一百块烧,便是掺了一半的土,那也能值一两银子。
“既然这样,那就给来一百块这个什么蜂窝煤,咱丑话可说的前头,若是烧着不行,到时候可别怪我退了煤,还白烧你两天的煤啊!”
“瞧您说的,大嫂子,你尽管放心,若是不好烧,全给您退了,华扬号那么大的煤行,这生意都开到皇城里头了,还能说话不算话!”
开了生意的贩子,连忙解下两个炉子,提到院子里,然后搬起煤来,不一会,两百块煤球就被码在两家人的厨房前,直到帮两家人升起了火,引着炉子教会她们怎么用之后,煤贩子才满面笑容的走出院子,重新赶着驴车上路,这会煤贩子想的全是卖掉两块煤提一文钱的提成,这不过半天,一百文钱便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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