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夏的阳光透过夜时一场小雨后的些许雨气撒在大地上,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江南特有的带着些朝露的夏日芬芳,几只晨起的小鸟缓缓的于三桥埠的上空飞过,三桥埠是通往湖州的必经之地。
在这初夏的阳光中,曾经是一座繁华市镇的三桥埠,此时已经不见了昨日的繁华,过去的三天中,近三千清军与五千余大汉民军于此处撕杀着,在三桥埠市街外的稻田间躺满了尸体,战事,似乎在此时陷入了胶着。
不过,虽是一片战场,但战场上的清晨依然静寂,且又带着别样的美感,那市镇中的断垣残壁似乎隐隐的带着些许破旧立新的美感,只有田间散落的尸体,在无声的诉说着战争的残酷,和着些许彤红的朝霞,无声的诉说着这片大地所遭受的伤痛。
“给我一个营,一个营的话……”
半人深的战壕中,穿着一身西式军装的孙国亮手持望远镜,观察着三桥埠的同时,不断的在唇边喃喃着,作为杭州民军第二旅的旅长,在来杭州前,他不过只是刚刚从讲武堂毕业的学员,虽是如此,在民军中却是极为难得“高级指挥人才”了。
从望远镜中他能清楚的看到以三桥埠为中心据守的清军防线,有太多的漏洞可寻,如果有一个营的新军,他自信可以在三个小时内结束战斗,虽说不能全歼清军,但至少可以击溃他们。
可问题在于,他根本就没有一营新军,他指挥的第二旅不过只由学生、会党以及普通民壮临时编成的“民军”。民军的身份道出了他们的本质,他们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打仗,既不懂得战术,也不懂得服从。
他们只是靠着一窝蜂式的群起而上,完全不得章法。虽说对面的防军射术一般,可在过去的三天间却依然造成了第二旅减员上千人。
而结果是——未进一步!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中,他们之所以能够连下多城,完全得益于起义军声势的浩大,迫使各县投降,而在遭遇清军的顽强防守后。民军的本质立即显露无疑。
就在昨天,当孙国亮打出最后的六百发迫击炮弹,试图借火力优势压制清军,再指挥部队趁机夺取三桥埠,把被炸的晕头转向的清军赶出三桥埠。
昨夜的战斗正如他预料的一般。数百发炮弹在短短数分钟内落入三桥埠,立即将清军炸蒙了,以至于完全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逃窜,而进入的第四团亦逼近了左翼,一切似乎都非常顺利,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拿下三桥埠。
正当孙国亮准备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欢呼时,战场形势却发生了逆转——第四团在最后的进攻中,居然错过了进攻的时机——三个营中的两个营选择的消极进攻。他们在镇口停了下来,理由居然是害怕炮弹落在自己的身上。
待到最后一发炮弹打空后,回过魂来的清军立即对攻进三桥埠的民军实施反击。结果自然可想而知——最后的尝试以失败告终。
“旅长,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咱们肯定拿不下三桥埠。”
何止是拿不下,甚至无法应对清军的反攻!
心思沉着,孙国亮听到战壕中传出的些许笑声,那笑声传来时。他的眉头微微一皱,接着。他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看着身边的同样带着丝忧虑的陈去病。便冲他轻声吩咐了两句。
“旅长,真的要这么做吗?”
旅长的命令只使得陈去病整个人心头一紧,毕竟那些人曾与他一同血战杭州,曾为起义作出过贡献,而现在……
“没有办法了!”
点点头,孙国亮望着三桥埠说道。
“不解决内部的问题,咱们永远也别想打到南京!光复全中国!参谋长,通知他们开会吧!”
腰间别着两支美国立马转轮手枪,洋式腰带上插满了子弹,卫兵背着卡宾枪、腰胯短枪,骑着……嗯,并不是高头大马,只是从车马行里征来的马,搁在一个月前,李老四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这般的风光。
一个月前,和旁人一样,他不过只被官府缉拿的土匪头子,而现在,他却是大汉浙江民军第五团团长,当起进城造反的时候,他的手下不过只有百余人,现在可好,手下近两千人马,单是各色洋枪便有千五百条,谁家作土匪能做到这般风光。
“大哥,你说他姓孙的不会借机收拾咱们呢?”
李木头勒着马,朝着旅部看去时,目中多少带着些担心,一人为匪,全村皆匪,这土匪讲究的也是乡亲,李老四身边的弟兄们,大都是本家的兄弟。相比外人,自然多一份血亲在那。
“他敢!”
双眼一瞪,李老四的唇角猛的一扬,手往腰间的立马转轮枪上一拍。
“那孙子想下黑手,得先问问咱爷们手中的家伙!”
他又把话峰一转,瞧着木头说道。
“木头,一会开会的时候,你要参加,到时候,你眼睛睁大些,别让那孙子下了黑手,他想说什么就让他说去,只要咱爷们的兵不少就行,这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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