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即将倒下时,看到奔腾着冲来的几匹战马,伤兵的脸上露出些笑容,在他倒的时候,那惨淡的没有神采的双眼望着那天空,喷涌着血沫的嘴唇似乎在说着什么。
但在这战场上,没有人会注意即将死去的人,而当那几匹战马从他的身边掠过的瞬间,一声巨响在战士的身边炸起,一切都结束了,当硝烟散去之后残留的肢体,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敌人的,只有几匹腹腔被炸飞的战马在躺在地上抽搐着。
在这一刻,勇敢者似乎成为了战场上的一切,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因大腿摔断而再次摔倒在地的永山。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在他眼前上演的一切,换成任何一支军队,步兵都是无法同骑兵抗衡的,更何况在冲破敌阵时,他的身边尚还有几十骑。而眼前的这支敌军,非但没有在骑兵的砍杀中崩溃,反而迸发出超出他所能想象的勇气。
此时,在永山的眼中,他们已经不再是什么逆匪了,而是军人。甚至比他们更值得尊重的军人,在他的视线中,混成一团的战场上,仅剩下十数骑的马队在战场中窜跳着,挥着马刀砍杀着那些表现出惊人的英勇却又难掩惊慌失措的敌人。尽管不断的有敌人沦为马刀下的亡魂,但那骑着马的骑兵却越来越少了。
终于,随着一排枪响,最后一匹奔腾的战马倒下了,那浑身是血的骑手强自撑着身体试图站起来,可他还不等他站起身来,一柄雪亮的刺刀便没入了他有脖颈,没有任何迟疑。更没有一丝的同情。
在那一道道黑色的身影走来的时候,永山听到在伤马的嘶鸣中,枪声不断的响起。而更多的却是可怜的祈求声,那是马队伤兵在苦苦的哀求着,哀求着对方能慈悲的饶过自己,当勇气散去之后,那些曾在枪林弹雨中不惜一切冲锋的骑兵,这会也显露出人的本能——怕死的本能。与先前的英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他们的哀求并没有唤起对方的同情,这恰恰正是战场上最为暴戾的一面。杀红眼的彼此在有些时候是绝不会留情的。
“兹……”
在那可怜的苦苦哀求中,永山能够听到那被放大的刺刀没入身体的声音。和那刺刀刺杀时弟兄们绝望的**声,他们甚至吝惜于一发子弹,而是用刺刀去结束敌人的性命,而在其中,偶尔的会响起一阵惊喜而又紧张的叫喊声。
那是他们发现了自家受伤兄弟的叫声,那紧张的呼喊声却又与他们的残酷无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他们的同情却绝不会用于敌人的身上。
“饶命,俺家还有老娘要养,不……啊……”
终于,听着那痛苦而又不甘的哭喊声慢慢的于耳边消失,永山只觉得眼眶一湿,在这个时候,他同样感觉到一丝恐惧,他甚至有些后悔了,为什么非要在战场上去争什么军功,在大宅里头做他的少爷又有什么呢?袁家的声誉纵是没有他,又会有什么影响呢?
就在那万分的后悔中,永山看到匪兵朝着他走了过来,当那黑色的身影背着光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想要鼓起勇气以保住尊严的永山,在张动嘴唇想要不坠家声的时候,可话到了嘴边,似乎却又变了味道。
“我,我是……”
话未说完,永山便看到雪亮的刀尖,朝着他的面门直刺而来,那刀尖上甚至还滴着血,在滴血的刀尖即将没入他的额头时,他看清了来者,是一个满面血污的敌人,他的神情中虽然冷酷,但却又没有那种他曾习惯了的残忍的狞笑,有的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冷酷。对方脸上流露出的残酷的冷笑,让他的心底不禁一寒,这个笑容他是熟悉的,曾无数次在他的脸上出现过。
“杀了他们!”
对于战士们用刺刀打扫战场举动,田中玉非但没有制止,反而于一旁大声喊道。
“一个都不要放过!”
在道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双眼亦投向了已经逼迫防线的清军步队,炮兵打出的炮弹不断的落在步队周围,剧烈的爆炸和着钢铁破片步队间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团里临时增援的一个连队,这会已经进入了战壕,开始用步枪齐射迎接这支试图摘桃子清军步兵。
“弟兄们,收拾家伙,别让这些龟孙子活着回去!”
瞧着那些在弹雨中裹足不前的清军,田中玉的眼中精光一闪,立即拿起了野战电话,这或许才是新军最大的不同——大量的野战电话直接装备到了步兵连队,从而使得前线的官兵可以通过电话迅速获得火力或兵力支援外,亦能指挥部第一时间得知前线的动态。
其实磁石电话并不算贵,甚至不过只相当于一个士兵两三个月的军饷,但却很少有人想到将电话装备到连队之中,以便于指挥部控制,而现在通过多次演习,尝到野战电话好处的新军却已经习惯了这种划时代的野战通讯工具,而现在新军用的磁石电话则是由朝鲜电电公司生产的专用野战电话,相比于普通电话其更为坚固耐用,更适合军队行军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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