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一路走来,李惭恩等一路沉默,心情低落。严慈遇第一次离京,便见到这般惨况,更是哀叹不已。
郑老四一家,只是一个缩影。全村人都已经四处逃难,一旦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易子而食的事情就会不断发生。
无关道德,无关人性。
这是一个生存的问题。不应该用道德的目光来审视。
“老师,如今西南一域,饿殍遍地。我们钱粮全无,究竟如何赈灾?请老师赐教。”
严慈遇终究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一路上都在思索,但苦苦没有答案。见了郑老四一家的悲惨,更是深刻明白:没有粮食,说赈灾,就是一句空话!
在最后关头,只有粮食,才能让百姓活下来,什么道德仁义,在生存面前都显得无力至极。
李图抬眼,已经可以远远地看见益州城。他沉默了一瞬间,说出了四个字:
“劫富济贫。”
闻言,严慈遇瞬间一怔。
就连李惭恩都是心中一凛,他本是江湖游侠出身,但跟着李图这么久,身上匪气尽去,剩下的仅有正气,强夺他人财富的手段,已经好久不用了。
“这……恐怕不合国法。”
严慈遇担忧地开口。
他不怀疑李图说得出做得到,他明白,为了百姓,李图什么事都可以做。
李图眼底却闪过一抹讥嘲,道:“国法?”
“那些大族豪绅,占据大量土地,令百姓连年交租,成为他们的奴隶,这本就是不公的。”“天下地,天下人共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族不耕不作,却收走了大部分的粮食,一旦饥荒,百姓无余粮,大族更趁势威逼,百姓便卖儿卖女,易子而食……赈灾,不
在赈民腹,而在赈天下公平。”
“豪门大族的每一分粮食,都是出自百姓之手,如今,当还与天下人。这才是最大的法。”
李图淡然开口,话语从容不迫,不容置疑。
严慈遇若有所思,想了想,却是脸色一变。天朝之下,尊卑之分乃是根本,男尊女卑,父尊子卑,君尊臣卑,世家尊而寒门卑……这是维持天朝稳定之根本。
李图这么说,岂不是要不分尊卑,令天下人一般平等?
那豪绅门阀,书香门第等等,安能和普通贱民一般看待?
但,想起郑老四一家的悲剧,严慈遇却无法反驳李图的话。
这与他从小学到的,大相径庭,他心中,迷茫动摇了。
李图没有管严慈遇内心是怎么想的。淡然而已,倒是李惭恩和四个剑士,都露出了一抹决然之色。
为了百姓,他们这些江湖出身的人,不会忌惮劫富济贫之举。
从那个小山村一路走来,路上的饥民不断增多。几乎都变成了乞丐,在沿路乞讨。
甚至有很多人,饿得倒在了地上,麻木地等待着死亡。
李惭恩和严慈遇,几次想要出手相助,但是李图一直都保持着冷漠,让他们没有动手。
李图不是不想救,而是不能救。
就算将身上的三千多两白银,全部散了出去,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杯水车薪,在如今的大环境下,连个响声都听不见。
而且,只要他们发一发善心,就别想进城了,会被饥民围住。
一路上,已经有不少人对李图一行发出了觊觎的目光,但忌惮四大剑士的存在,没有一个人敢动。
荒年盗贼起,如今的西南,正是如此,除了饥民遍地之外,盗贼也是蜂起,甚至有举村为盗的情况存在。
一个上午过去。
太阳高高升起。
西南之地比不得北方,虽然已经是七月流火的时节,却还是颇热。众人也终于看到了高高的益州城。
益州城,高百丈。
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
雄伟的益州城,古老的战场。述说着这座城市的不凡。但此刻,城下却是另一番景象!
只见益州城外,饿殍遍地,一群群衣衫褴褛、面带饥色的百姓,被锁在城外,不得入内,城楼之上,城内的军士们驾着强弓硬弩,气势汹汹地注视着城下的难民。
一眼看去,足有上千百姓,守在城门下。
“老爷,求求你们了,让我们进城吧,我们不是贼,我们是普通百姓啊……”
“老爷们,发发善心吧,我们太饿了,给一点吃的吧……”
“求求你们了,我愿意把我家闺女给各位老爷当佣人,求你们让我们父女进城吧……”
下方的百姓们,成群地跪在了地上,哭泣着,悲呼着,他们已经失去了一切,只有身上一两件单薄的衣服,手中一个破碗。
来到这里,只是想要生存!
“妈的,一群贱民,还想入城?让你们进了城,城中还不得乱了套?别在这里瞎嚷嚷,再敢多话,老子让军士射死你们这群贱民!”
城头上,一个正在巡视的将军冷酷地开口,看着下方的饥民,他脸上写满了冷漠。
“别怪我们益州城不给你们活路,我们节度使大人,已经连续上书朝廷多次,朝廷不派人来,别怪我们!”他冷笑着,旁边一个士兵恭恭敬敬地跟在他背后,手中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有酒有肉。这将军站在城头,随手拿起一只鸡腿,一口咬了下去,满嘴都是油,他仰天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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