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多年不曾说话,乍然见了李图,倒是谈兴颇浓,他不问李图来自何处,也不问李图为何而来。
这世上或许本就有种人,处在那纷纷扰扰外,但是世间的一切,都逃不过他智慧的眼睛,因为距离大道太近,返璞归真之后的平淡,可以让他一眼洞穿一切。
世间一切的虚伪矫饰,在这双苍老的眸子面前,都是徒劳的。
李图甚至有种想法:纵然自己告诉他,自己是从千年之后穿越而来,恐怕对方也会丝毫不惊吧?
“敢问大师,何故在此。”
李图发问。老者眼中闪过一抹唏嘘,道:“九幽与阴无极志夺天下,老朽曾三次相劝,两子皆不听,是以,老朽犯戒出手,对两人各自下了一记杀招,令九幽潜伏多年不得动弹,令那
如日中天的魔门消隐数载。”
他平静地开口,宛如在说一件轻巧至极的事情。
但是李图却是目瞪口呆,看着这老者,心中不禁闪过一抹敬佩!
他明白了。
他心中一直有一个疑团,那九幽道君乃是通天彻地的人物,皇帝苦苦周旋于百官之中,就已经殚精竭虑,如何还能困他于九幽堂?
原因,居然是在这西南大山的一座山洞之中。
这要是传出去,天下人都会目瞪口呆吧?“说来惭愧,二十年前,我在塞上,亲见古天舒悲壮一战,力压匈奴,虽然秉持均衡之道,也敬他为人。后来他被九幽所害,这才义愤出手……现在想来,事后想来,着实
违背了均衡之道,故自囚武功,不愿再动手了。”
他话语中有着对往事的释然。
这清苦至极的神牢,非但不是他的枷锁,反而是他安放灵魂的地方。
“大师,劫?”
李图疑惑开口。
他明白、佩服这位大师的心态,但何以让劫胡作非为?明明,他轻轻松松的可以镇压之。
“你不是说了吗?他是劫。”
这老者微微一笑,道:“我名为苦说,但这一生,苦说歹说,言语未曾能善益天下,实则是真正的均衡,根本不需要均衡道派来维持。”
“所以,就让他毁掉吧。”
苦说大师极为淡然,那是一种难以想象的超凡脱俗。
可以想象,昔日能够对天魔密宗和九幽道君都产生影响的门派,该是何其辉煌,但是他却能从容放弃。
“父亲,你能看着道派灭亡,难道也能忍心见教众长老都被他所害吗……”
这个时候,另一个人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机械沙哑,像是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他一开口,李图顿时吃了一惊。
这人居然是苦说大师的儿子?
苦说大师看到了李图脸上的惊愕,微微一笑,道:“他是慎。”
“慎,劫。”
李图喃喃着,咀嚼着这两个字。
苦说大师道:“我不出手,只不过是担心你离开了此地,又会重蹈我覆辙,干涉世间事情而已。”
他摇了摇头,接着道:“既然如今能与九幽道君·抗衡的人已经来了,这世间的均衡则已不破,你当然可以出山了。”
闻言,慎立即激动了起来,他身体一阵颤抖,道;“父亲,真的可以重见天日,夺回教派?”
他握紧了拳头,话语中充满了恨意!
苦说大师不介意,但是不代表,慎也能做到风轻云淡。
他还是个年轻人,本与劫是同门师兄弟。
他将劫当成兄弟,可是却被劫所害,不只是他,还有他的父亲,还有那些教派中的长老!
仇恨,不能忘记!
李图看了一眼慎,忽然道:“你中了毒。”
他从慎的眼中,看到了毒素的痕迹,很深,很难!
而且,应该是蛊毒!
“毒”这个字说出,慎却是重重锤了一拳大地,咬牙切齿,一句话也说不出。
似乎无奈到了极点。
苦说大师解释道:“那劫所下的毒,名为‘双鱼’,分别在我与慎体内,想要解除,必须得其中之一死去。”
李图瞬间明白了。
这毒虫之奇妙,就在于此。毒虫在临死之前,肯定会将宿主咬死。
也就是说,父子两,只能活一个。
劫一定很得意,因为这样的选择,本身就是一种枷锁,可以将父子两锁住。
——实际上,劫本就是料定了这一点。慎极为孝顺,他绝不会让自己的父亲为了救自己而死。
同时苦说大师的风仪,也不可能牺牲慎。
所以他根本不惧怕威胁!
李图心中一动,道:“晚辈稍微学过些医术,不如让晚辈一试如何?”
闻言,苦说大师微微一笑,道:“好。”
说着将手臂伸了出来。
慎见状,也是紧张地看着。现在,哪怕只是一丝希望,他也不能放过!
苦说大师多年在此,不曾沐浴,可是手上居然像是没有一丝污垢,洁白非常。李图将手指搭在他脉搏之上。
“嗯?”
忽然,李图愕然地看着苦说大师,宛如见了鬼一般,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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