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顶小帐篷,吃喝拉撒睡全在里面,每个帐篷外都贴心的安排了一名千牛卫军士守护,就是那横刀看上去有点吓人。
或泰然、或不安、或惊惧、或饮泣,众生百态,在小小的空地上尽显无遗。
可惜,相互之间已经不可交流。
每个人都只能呆在帐篷里,看到外面影影绰绰的动静,心里有事的,越发的不安。
“放额出去!放额出去啊……”
不时间有人悲切地哀嚎。
没用,根本没人理睬。
要是想探头出去透气,嘿嘿,沙钵那么大的拳头见过没?
第一天在惴惴不安中度过,第二天白天倒是相安无事,可随着外头火堆的燃起,影影绰绰的动静更让人惴惴不安。
每个营帐外,都不时有放置柴火的声音。
每个豪强的心头都是绝望。
他怎么敢?
他真的敢……
谁也别指望魔王老老实实等三天,说不准三更这家伙就能说是第三天到了,然后付之一炬……
“额出首!”一声惊慌到破音的呼声,打破了所有人的侥幸。
一个身影从帐篷中出来,迅速被军士带到官驿内。
许久,官驿内传来魔王的大笑:“很好!你一家老小的命保住了,准备迁徙辽东吧。”
这一声笑,让多少人崩溃。
或瘫坐帐中,或嚎叫着要出首,或痛哭流涕,人生百态尽显无遗。
后来的出首者,同样是赎罪,不过,要保一家老小的平安,家主、主事者、出手的隐户必死,才能换得家人流放辽东。
“他怎么办到的?”
同一句话,在官驿与帐篷内同时响起,语境却是天差地别。
有人想过一死了之,却苦于手无寸铁——到官驿之后,身边的锐器全部被搜走,莫说是横刀,就是发簪都被收走了,难道用指甲掐死自己?
一队队军士涌入,把一个个出首的、被举报的抓起来,分批次列队等候处置。
“叛徒!”
卢乡县陈氏家主陈彰狠狠呸了一口。
卢乡县刁氏家主刁越反呸回去:“若不是你等蛊惑,额们又岂会遭此大难?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你们?不供出你们,教额们用头颅替你们挡刀?”
两边骂声一片。
相互揭短,相互开撕,军士们津津有味地听着八卦,一旁的小吏挥笔疾书。
这下好了,不用过堂,证词都有了。
官驿里,孙伏伽拍着大腿:“额怎么就没想到这办法?”
王恶的办法很简单,无非是利用了人性的弱点。
在小帐篷里关了两日,谁都心浮气躁。
有人出首减罪,自然会打破部分人的心理防线——不是谁都有钢铁般的意志。
但是,最关键的是,第一个出首的,根本不是那些豪强,而是官驿里的一名小吏!
这个戏法耍得好!
尤其是那仓皇的语气、破音的嗓子,谁能在仓促间分辨出是不是同伙呢?
有了第一个认罪出首的,自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这就是羊群效应。
咳咳,这一群人将是大唐版《闯关东》的主角。
一共六家主事的家主被提溜出来。
千牛卫加上莱州府兵,一家家的抓人。
出首的协从,家主、主事人、参与的隐户都必须斩首,这关系到律法、关系到大唐的尊严,容不得半分情面。
至于他们的家人、名下的奴仆、其余隐户,流放辽东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未出首的协从,家主、主事人、参与的隐户、家眷一并斩首,奴仆、未涉事隐户,同样去闯辽东了。
六家的主事,家主受剐刑,主事人、参与的隐户,成年家眷都必须斩首。
那些年幼的,女子送入太常寺教坊为官妓。
注意看字,是妓不是伎!
至于那些幼童,宫里的用刀好手会帮他们彻底去势的。
看着那些家主愤怒的眼睛,王恶笑了:“是不是觉得他们有一天会有机会伴驾,可以弄死本官?啧啧,死了这条心吧!去势之后,他们会被送给勐泐国主岩忽、尼婆罗国主光胄王、苏毗国主芒波杰孙波、吐谷浑乌地也拔勒豆可汗慕容诺曷钵、于阗国主尉迟伏阇信,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大唐。”
最后一丝幻想被彻底粉碎,家主们面如死灰,即便是刀割在身上也不再呼痛。
哀莫大于心死。
“蓝田侯不问问他们有没有幕后主使?”
孙伏伽忍不住问出这问题。
王恶笑笑:“孙少卿,没用的,就这帮蠢货,绝对不可能知道幕后是谁。换了谁干这勾当,绝对如壁虎一般断尾求生,这些蠢货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位官爷!额们还有价值啊!额们见过那号召额们行事的汉子,他弓马娴熟、膀大腰圆……”
陈彰哀嚎着,将孙伏伽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孙伏伽的脸都黑了。
弓马娴熟、膀大腰圆的汉子,大唐多的是!
“臧,他姓臧!手上还有一枚前朝的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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