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府回到府上,推开那吱呀响的门,看到自己的发妻正在佝着腰择菜,身边是坐在小木马上摇晃的长子李津。
发妻已经多了一根白发。
岁月催人老。
让发妻跟着自己在长安受苦了。
还是当年在永泰((今四川盐亭县)时轻松啊!
“回来了?”
“回来了。”
很平淡的对白。
这就是一般夫妻的日常。
只是,今日的李义府手里多了一个银簪子,牡丹花样式的簪子,银色的光芒配上那栩栩如生的,看上去格外艳丽。
李义府的发妻却陡然站了起来,素手揪着他的耳朵:“李义府!是不是日子不过了!是不是动了歪脑筋了!”
“疼,疼!放手!成何体统!”李义府打开发妻的手。“这是陛下给额加了检校中书舍人,新增的俸禄!”
李义府的发妻立刻眉开眼笑的为李义府吹着耳朵,声音也温柔了许久:“恭喜夫君了。李津,快恭喜阿耶!”
李津奶声奶气地说道:“恭喜阿耶。”
李义府掏出一迭票据递到发妻手上:“陛下见额们贫寒,特意赏赐了许多钱财。”
发妻大喜:“李津,阿娘带你买肉去!”
“噢,买肉咯!”
虽然只是低贱的猪肉,发妻的厨艺也只是一般,赶不上火器监的厨子,李义府却吃得津津有味,不分肥瘦都嚼得嘴角冒油。
一脸幸福的吃了几块肉片,发妻小心翼翼地询问:“陛下看中你哪点了?你在火器监也只是循规蹈矩吧?”
李义府满意地抚摸鼓起的肚皮:“你不明白,火器监就需要循规蹈矩,像之前的许敬宗就是做过头了。他给为夫腾位置的原因,除了得罪到少监昆一、得罪到蓝田侯,还有一个原因,陛下不放心任何人得到火药的配方!”
“除了循规蹈矩,还得多承娘子的情。若不是娘子咬着牙关支撑这贫家,额如何能面对那些唾手可得的钱财不动心?也就是坚守这一点清廉,才入了陛下法眼。”
发妻收着碗箸,絮絮叨叨的说话:“那是,陛下如此看重,你只能更尽心做好差事。不过,你说那个许敬宗的登台是因为昆一、蓝田侯?好像你们那个火器监里很忌讳与昆一拉关系,那你也得向蓝田侯表示一点善意啊!好歹你也得承他的情。”
李义府面有难色:“额是监正,他只是个少卿,是不是搞倒了?”
发妻重重地将碗顿在桌上:“你飘了啊!你那个监正的位置,只要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不能坐上去?他那个少卿,你找个替代者试试?别忘了,火器监里头那位至关重要的少监,不过是蓝田侯的家奴!”
一语惊醒梦中人。
蓝田侯别府,钱旺一脸古怪地打量了一身旧衣、提着四色点心的李义府,请他到耳房等候,自己与他寒暄,第五招去禀报。
须臾,王恶大踏步前来,拱手大笑:“李监正大驾光临,鄙府蓬荜生辉!请!”
李义府入客厅,落座客位,鼻翼微动:“好茶!”
对于李义府这样的穷官来说,好茶就是可望不可即的宝贝。
本来以昆一跟王恶的主仆关系,弄点茶叶不是甚么难事,李义府找昆一蹭茶也不是甚么难事,唯一的问题是昆一这家伙从来不喝茶!
幽绿清澈的茶水,淡雅飘香的味道,入口微微的涩味,之后的回甜,久久不曾散去的唇齿留香,无一不在表明这是极品的好茶。
李义府微微激动。
当年他也厚颜四下拜访,多数时候连杯茶都混不到,混到了也是下品的茶水。
蓝田侯这是何等看重自己,才以极品茶相待?
李义府纯属想多了。
王恶自己喝,从来都是极品茶叶,自然府上也没有稍差的茶叶。
“监正在火器监劳苦功高,昆一那家伙跳脱得厉害,监正请严加管束。”
话一出口,王恶就觉得哪里不对,咋有种后世家长对班主任说“我家孩子该打就打”的味道?
从二人唯一的交集昆一入题,话题就自然多了。
李义府笑道:“昆一少监生性活泼浪漫,本性不坏,只是喜欢恶作剧罢了。”
这话倒不假,连李义府都中过招,昆一把米饭碾成浆糊,刷到李义府的椅子上,害得李义府回家被发妻足足抱怨了两天。
浆糊干了,特别难洗。
可是,李义府也只能忍啊!
火器监可以没有李义府,却不能没有昆一。
“李监正回去告诫他,少胡闹!不然本官不介意请他吃家法。”
王恶这个表态,当然只是个表态,当不得真,李义府却极高兴。
有了王恶的话,不管怎样,昆一都会稍稍收敛一些。
“还没恭喜监正步入中书省,喜提中书舍人之职。”
中书舍人一职,唐初称内史舍人,不久改中书舍人,掌起草诏令、侍从、宣旨、劳问、接纳上奏文表,兼管中书省事务。
《新唐书.百官志二》:“(中书)舍人六人,正五品上。掌侍进奏,参议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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