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私情吗？”合光突然发问让清汶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接着说，“是因为私情，战神才那么无所顾忌跳了下去？”
清汶微楞而后不确定地点点头。
“那当年，青水将灵根取出，辅以未化灵的替身莲藕为战神修补身躯，也是因为私情吗？”
合光抱着自己的双膝，本来清傲的人，却显出不知世事的无措。
“这我就不知道了。”清汶摇了摇头。
她亦不知道青水与崔涉情从何起。
当初青水违背天道被囚禁在方寸牢，为了救崔涉，仇听天帝才和她做下这笔交易。
青水拿出灵根，为崔涉补全躯体，仇听便会放了她。
当时合光就在那儿，她分明看出，就算仇听不放了青水，她也甘愿拿出自己的灵根。
青水说是亏欠，当时的合光相信了，如今想来却不像那么回事。
那一刻的焦急彷徨，做不得假。
为了私情，先是与天道对抗，又甘愿断绝自己的灵根，那么多年也没放弃要去救回那群魂灵破损的人。
这世间七情六欲，好像一笔笔算不清的债。
“我从未见过这世间。”
合光突然起来的话让清汶困惑。
“所以才看不懂吧。”她这样解释自己的困惑。
“你们逍遥境的人，当然不必知道这世间种种，安安心心侍奉天道即可。”清汶撇嘴。
“即使天道要毁灭六界，我们也要袖手旁观。”合光看了看这周遭还不知前路何在的众人，心中有些莫名的难受。
“是啊。”清汶嘲讽一笑。
不，不该是这样的……
“诶，时候到了，咱们先把他们带回去吧。”南梧走了过来对清汶说道，指了指诉潭与复香。
看着仇瑾与擎瑄似乎商议好了什么，魔界和天界的一些人也准备从此处离开，清汶问道：“如今怎么打算？”
“魔界天界预备共同防御，先在离壑那儿做好准备，预备用灵力修补那空洞。然后通知六界尽快防备，六界合力汇聚天地灵气，或许能一试。”
南梧的神色也不好，现下的情境，六界存亡只在一瞬了。
“可人界大战数百年，怎能共同御敌？”清汶皱眉问道。
“先去请明城，而后请明城诸人去游说人间帝王。说是有位上神正在人间，天帝已经准备委任他操持人间事宜了，只是现下天界人手也不够，也不知他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这指的，恐怕是跟随李赟而去的逢荆。
清汶满腹愁绪点了点头，这时身后却响起一个声音。
“我去人间相助。”
合光的突然开口倒让两人感到措手不及。
“你师父……”清汶指了指还在江边神色难看的素虹。
合光点了点头：“我自会去和师父说。”
这夜色下的江边总是格外宁静，唯有水流的声音明显。
司命走到素虹身边，方才合光来而又去，素虹的神色虽看不出异常，却也算不得平常。
“不知方才合光上神……”
素虹摇了摇头，不愿多语。
她方才告诉合光，依照逍遥境的规矩，扶荒杖的事情她们尚能一管，可若是直接相助六界对抗天道，便是坏了规矩。
“弟子知道。”
“你若非得如此，逍遥境再容不下你。”
“弟子知道。”
素虹看她沉静模样，轻叹一声：“千年修行，就此毁了。”
“千年修行，”合光抬起头来直视着她，眼睛里仿佛水光潋滟，“弟子且从未见过这六界，如此修行，本就是不堪一击的。”
她之一生，除了所谓大道天运，万民天下，似乎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世间情欲她从未见过，又何谈看破，哪里修的是大道，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那你便去吧。”
良久，素虹摇摇头道。
素虹看着合光走远的身影，不由得回忆起当时身受重伤拖着残躯离开逍遥境的青水。
终究这世间，苦人长久。
“不知上神可知，这扶荒杖能否有些用处？”司命看着水中的清澈倒影似是不经意问出。
“这便是天帝派人看守着此处的缘故吧。”
素虹笑道，仇瑾虽说年纪小，思量之细腻妥帖却是人所不能及，若不是遇到此般情状，他也不必自断其角，将来应当是个极好的天帝。
只可惜，寿数有限了……
“老身对这扶荒杖所知却是不多，究竟有无用处自然也不知。”
“但是，”素虹突然侧过身对着司命道，“天道指示，扶荒杖不该再出世。所以就算他二人成功脱险，还取出了扶荒杖，老身也会将扶荒杖再次封印。”
“那上神为何不现在就动手，就算牺牲两个人又如何？”司命淡笑着问。
素虹转身回看江面，眼中忽明忽暗。
“我只是怕，那水底封印的，不只是扶荒杖。”
“小神糊涂。”
素虹却不打算与司命讲个明白，伸出手，掌心中幻化出一支燃烧着的香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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