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城南郊。
一座青瓦红墙的民居,有房屋三两间,居中是种满了蔬菜的小院。
屋中父子二人对坐无言,一边的妇人在赶制衣鞋,一针一线的模样都像极了当时送李长情出玉门的洛氏。
天下的父母一般心。
“阿吉,青州也好,万州也罢,男儿志在四方!”男人说道。
坐在他对面的,自然是白日间围杀李长情一行人的骑卒李永吉。
这是一个郢城再普通不过的三口之家。几十年前祖上也曾参过军,而且是征南大将军任嚣的第一先锋将的后人,只是时光最是无情,祖上的荣光也早就消耗殆尽。
“爹,家训有言忠臣不事二主,我却是成了郢城人人皆知的叛徒,被踢出了护城军~~~”李永吉言语间有些消沉落寞。
“爹虽然读书不多,可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还是知晓的,青万两州皆是玉华疆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男人又接着说道,“只是切忌再像幼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白白浪费了你这一身习武天赋!”
“这玉华的科举功名从你踏入城主府做了那兵油子,爹对你是再没了指望,拿不到便罢了,只盼着你能一改往日的懒散!爹最怕你将来是文不成武不就,等我和你娘百年归西,你自己一个人可怎么办?在青州好好学艺,便是对我和你娘最大的回报!“
那中年男子说完,便从一旁伸手拿出来一根白布条包裹的柱状物,拆开来竟然是一杆有着寒铁枪头的长枪!
枪柄处以前秦小篆刻着铁画银钩的“天罡”二字。
李永吉从小就经常见到父亲拿出这杆寒铁枪擦拭,是他的心头之物,从不让李永吉碰,摸一下都不行,说是祖传的宝贝!
便是加入郢城护卫军之时,老爹也没有要交给自己的意思。
“爹本来料想这辈子都没机会再看到这杆祖传的“天罡寒铁枪”的风采。”男人叹道,“如今我儿有幸拜入天道宗门下,还望祖宗庇佑!”
说完便将长枪递给李永吉。
“此枪长一丈,枪头一尺五,浑由寒铁淬银打造,不怕你笑话,爹可能挣一辈子钱都买不起它!当年你祖父曾携此追随任嚣大将军横扫南岭,如今你远行在即,爹便交给你了!”男人犹自不舍的递给眼前的儿子。
李永吉接过长枪,从小到大心心念念的英雄梦,便是从这祖传的长枪开始,是做梦的起点,如今梦被握在了手中,只觉得沉甸甸,让人有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白日间一番大起大落,最后被郢城护卫军发落军籍,遣散回家,接近半年未见的父母先是惊喜莫名,紧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无言,老头张罗了一桌饭菜,妇人便在一旁默默赶制衣物。此番话一出,他突然间深感愧疚。
此一去不知何时能再回,爹娘其实像普通的人家一样,哪能没有点望子成龙的心思,祖上的荣光,便是在城主府踏踏实实再干上一百年也难再现。
李永吉不再自欺欺人,他想拜入天道宗!一百个一千个愿意!
紧握手中的长枪,一言不发倒头恭恭敬敬给爹娘磕了三个响头,转头便走。
“阿吉,好好活着!”男人见他的背影已经快要瞧不见,大声喊道。
七国混战征伐不休,江湖庙堂都是血雨腥风,武功越高就越是危险,越是危险就越要向着最高处拼命,天下第一的名头才如此诱人!
他不想做天下第一,只想长枪所向对手概莫能敌,尽皆低头!
李永吉脚步一顿,不敢回头也不愿回头,抬起手向着爹娘的方向摇了摇,消失在路的拐角。
天边的云被太阳最后的余晖烧的一片通红。
卓青青走了,说是七日后在青州玉虚峰汇合。
徐鹿台看着天边的火烧云,独自一人自斟自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师弟,这万州极南处的长留山也能打破昆仑障阵,为何最终选了玉虚峰?”庞瞿不解的问道。
徐鹿台苦笑道:“这天底下还有你猜不到的事?”
庞瞿道:“我猜不到的事多了去了!”
徐鹿台道:“比如?”
庞瞿道:“比如小师弟此刻在想什么!”
李长情闻言一愣,下意识回道:“我在想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天一定是个出发的好天气!”
庞瞿却是摇头道:“不不不,小师弟,山雨欲来风满楼!”
徐鹿台道:“她要去看看我的妻儿,其实我很是担忧,因为她答应合力开昆仑障阵一事太过轻巧。”
庞瞿道:“从你踏出龙首门那一刻,就已经知道结局,我才通知青州做好一切接应事宜!”
徐鹿台道:“若她要在青州杀人,我和你拦不住。”
庞瞿面露难色道:“确实!”
李长情忙道:“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就别回青州了!”
庞瞿道:“小师弟,你不是要回青州一同去看我的爹娘么?”
徐鹿台诧异的看着二人。他和庞瞿都是孤儿,只有罗义是青州世家子出身,只是他的父亲是庶出,早早便被家族遣散自力更生,后来夫妻二人在罗义上山天道宗之后,遭遇匪患便双双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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