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话音未落便被一人凌厉的眼神阻止。
堂间共计一十二人,瞧他一眼便让他噤若寒蝉的,正是为首胡子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
大韩的天下第一,七国当世屈指可数的拳法大家韩气生。
更是他的父亲!
这是一个不怒自威,久居上位气质尽显无疑的人,旁观余下之人或神情紧张,或面露死灰,或坦然激昂,他们都在等老者的答案。
或者说,有没有一个新的答案:不用赴死的答案!他们之中,至少有一半早就不复当初的豪情和仇恨。
从陷落的新郑长途跋涉,一路颠沛流离到如今改名换姓的颖城,本来有一十六人,如今仅剩下这堂内的一十二人,其实逃脱生天、转眼又入死局的伊始便定下了最终的基调。
这是一场复仇的盛宴,誓要拿打开国门叛徒的人头祭天。
顺便还要摘了史腾的项上人头。
玉华征东军第一上将,亲手将大韩送上断头台的男人。坐镇颖城,运筹帷幄,征东军的千军万马如臂使指,摧城拔寨,在大韩的土地上如入无人之境!
每一个心存旧韩的仁人志士,无分江湖与朝堂,都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
那四大长老,便是探路先锋,摸清了征东军的实力,献上了头颅,也给其他人兜头四瓢降温的凉水,尤其是韩归墟。
韩归墟口称父亲,模样大约四十余岁的男子,言语间丝毫没有对老者的任何情绪。如果说非要有,那便如同未逃出无二拳宗前,一如既往的坚持:此事我韩家大可放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韩家的顶梁柱还在,即便改弦更张,何时何地都能再起一个新的无二拳宗。
毕竟,千军易得,神照难求。
\"儿啊,山下的风再大,终归是吹不到山上。”老者言语间颇多唏嘘。
此时,一剑眉星目,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却越众而出。
他一直都看不惯自家的大哥,自从新郑逃亡开始,那股从骨头里透露出来的欺软怕硬,卑躬屈膝,贪生怕死的气质,令人心生无尽厌恶。上前道:
“大师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便是口中因为长幼尊卑,常挂的“大哥”,都变成了颇为公事公办的“大师兄”。
周遭之人,约有三五个对少年面露赞同之色,还有三五个神情鄙夷。其余皆是面不改色。
这句话上一次听到,还是从那四大长老的口中,正是被那一手铁折扇的神秘女子一一击溃,连史腾的面都未曾见到的无二拳宗四长老。
“退下!”
那口称父亲的中年男子面色恼怒,长途跋涉的逃亡,早就有些压垮了他脆弱的神经,再不复哪怕表面上的尊老爱幼,何况此刻又要主动一脚踏进鬼门关,毫不留情对少年吼道:
“你以为自己是谁,拳重几斤几两?若非仗着我等,早在新郑跟那吃里爬外的安氏一同灰飞烟灭,玉华贼人的刀和弓可认不得你这脚踩两条船的杂血!竖子安敢指手画脚,轻谈生死、宗门存亡、国之大势!”
少年闻言梗着脖子,极度愤怒却只能默不作声。
场间形势突然急转直下,充满了让人不安的气息。
“归墟,我等同为亡国同门,当同心戮力,共赴国难,岂能再窝里横生枝节。再者,归元本与你是同根同源,何必苦苦相煎。”却是一身材圆硕的老者,与韩气生年纪相仿。
“邢师伯,此言差矣!\"韩归墟丝毫不客气的说道。
老者闻言亦不着恼,只道:
“差在何处?”
韩归墟道:“第一,这天下是那姬安的天下,新郑护城一战战死弟子能将那澜川染红,无二拳宗大义已尽!期间不计其数的家眷要么陪葬,要么流落异土他乡,我等皆是老天选中,方能幸免遇难。圣人尚且爱惜飞蛾之命,以纱罩灯,我等岂能再视性命如同儿戏?明知那玉华中军大帐是龙潭虎穴,还不要命的一头扎进去!四大长老的头颅现如今可还在那征东军的大旗上悬挂!\"
说完便瞧了一眼高居上位的韩气生,见他面色如常,不为所动,便继续说道:
\"第二,那史腾本就是不弱于父亲的绝世高手,更是七国举世皆知的上将之一,现如今又多出来一个能轻易拿捏四大长老的神秘女子护卫左右,军中百人尉、千人尉不计其数,更有暗中随行护卫的江湖好手,其中更是不乏那山上之人。此一行,与飞蛾扑火何异?难道真要像那四大长老一般,头颅高悬敌营,换得那仇寇的功名利禄?”
韩归墟的话,令在场对少年韩归元面露鄙夷神色的三五人,颇感认同:
举宗覆灭,大义已履行,徒留十余人苟延残喘,当惜命啊!
江湖人不比那军士,江湖人可以快意恩仇,可以纵马天涯,可以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却唯独独不适合马革裹尸,沦为朝廷的黑鹰马犬!
江湖人,死江湖。
只是韩气生仍旧不动如山,只面色如常的看着自己的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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