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人禀告他今日遭遇到老二时,神兰正独自背手在湖边散步。
神兰其实爱这样一个人走走。
具体行走的过程中,一旦迈开腿,走出一段之后,就什么都不想了,不想种种苦,也不想种种乐,只愿单纯地行走。走,脑子里的东西会越来越少,渐渐听不见风声,感觉不到阳光,想得开和想不开的都如泡沫破掉。走,灵魂会渐渐脱离身体,看着双腿在运动,看着双腿站在灵魂之上,踏着云彩,轻盈向前,身体似乎没了体能的极限。这种在行走中逐渐做减法而生出的“定”气,是神兰独自行走的最大收获。
是呀,哪个帝子没有个性,没有谁日日只为权谋,他们都有自己独有的丰富的精神世界。只不过身为帝子,高高在上,与君王也只一步之距,但内心的孤独却一点不少于那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四爷,”等到他站定,似乎痛快舒展出一口气后,他的大侍夜琴才敢走近,轻声禀告:北营稽查的王先科求见,说有要事汇报。
神兰一点头。夜琴回头,抬手招了下。那头走来谨小的王先科。
“四爷,今天在祁连路外头,他们例行稽查时似乎遇上了二爷……”
“似乎?”神兰瞧他一眼,
王先科微弓着身,头垂着,挺紧张的模样,“一开始都不认得二爷,他正和北营三团的几个兵玩,玩牌九,就,就有些言语冲突,这稽查的几个是怕冒犯了谁,就一直暗自跟着了,哪晓得,这边再过去一些接应的,有人,有人认出了是二爷……”
说得吞吐啊!主要是实情肯定稍有出入:哪里是“怕冒犯了谁”,分明是“不甘心”!暗地边招呼更多的人向他们吃饭的地儿围了去,准备“人多势更大”,拿下他!结果,“来支援”的有见过世面的,一看那人面相,吓死!分明是老二!……这下,底下人慌了神,想来想去,生怕这件事迟早闹到老四跟前去,不如“提早自首”,这不,这时候只要涉事的,只怕都跟家里交代好了,这次闯大祸了!再赶来王先科面前,就差下跪求饶了!
王先科一听,头都麻大了!都来不及教训这些不长眼的,这不赶忙赶急就来神兰跟前禀告请罪了。
和三团的几个兵玩牌九?
饶是神兰晓得他二哥这些时中邪不小,可听了,还是惊奇得哭笑不得。
他二哥人称“二佛爷”,可想还是一本正经居多;他能主管筠队文职,定思想教育也抓得牢。所以要说自己的兵在下头乱纪贪玩,他还信;就莫二哥本人了,光说二哥下头的人整这些,神兰都得笑话几下。所以可想神兰听了后这心情了,除了“想不到”,不就剩摇头了,二哥这可咋整?
可能自上回在“小课堂”他那样“勇猛”冲撞了父皇,再加上之后,他神兰也派去过眼线盯着,却不止看到二哥“亲上连弩坡射弩且勇夺第一”,之后他还“大肆疯狂”把自己和其他派系的眼线“怒打”一通落花流水,搞得他们这些“监视的人”还明着说不得他!神兰这会儿再听到他二哥的“中邪举”,惊奇归惊奇,已经不那么激动了,还生出几分“好玩儿”。忽又想起,二哥这“中邪”都离不开那个韭丽珩,于是问道,“二爷推牌九的时候,旁边没跟个女孩儿?”
这点,王先科听得匆忙,来得更匆忙,倒还没来得及听下面人提及,又是支吾,“这……”
四爷看来也好心情,抬起一手,“算了,他们现在还在吃饭?”
王先科这弄得明白,赶紧点头,“还在。自晓得是二爷,外头一直瞧着,不敢进去打搅,也不敢离开,怕里面那几个没大没小,再冒犯了二爷……”
嗯,这说得倒是实话。里头说来说去也是四爷的冰,怕这几个万一再出差错,他们这些人今儿不活了!
神兰一点头,“好,去看看。”
神兰可是亲往前去跟他二哥道歉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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