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早晨,濮阳城西门城门处的守卫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平时总是有很多老百姓在拒马前,给他们陪着笑脸,等候入城或施粥,但今天,他们都不在了。
打下了濮阳几日,他们刚刚开始体验和享受权力的美妙之处,突然一下子失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非常难受。
朝着外边张望,一名守卫看到远处似乎聚集了很多人。和其他守卫交代了一下后,他朝着那边走去。
随着接近,他隐约之间听到那边传来了喧哗。
莫不是有人在做煽动之举?
守卫的任务之一,当然是要制止这类事情的发生。
他快步上前之后,看到那里有一个高台,于其上,一位青年书生,面容稚嫩,大约二十来岁。他在台上走来走去,不时挥挥手,慷慨激昂的讲话。
台子边上,还有一个侍女,身段不错,只是很可惜,那脸长得歪冬瓜劣枣的。两人的衣服都很普通,但这世上,衣着华贵的哪里会在这样的地方搭台露面?
台下,大部分的百姓都聚集在这里,昂着头,聚精会神的听着。
那守卫靠近了听,听清楚之后,发现这个书生在讲一个猴子去求仙的故事。
现在正说到那猴子求不到仙术,被菩提祖师敲头的时候。
一众百姓全部面露凄凄之色,仿若他们的孩子无法得到晋升之门。
所以,当台上之人讲到那猴子居然从敲头背身等行为,理解为自己学习法术的门路,并获得了他所想要学习的法术时,所有人都爆发出欢呼声。
守卫被安排为守卫,自然是能辨识一些东西的。他隐隐感觉到这个故事的问题所在。
这书生的故事,完全没有用什么文绉绉的语言,用词也是粗鄙不堪,这些百姓今天在这里听完,明天整个城肯定都在流传。
守卫越听越不对。
这猴子的反抗精神太强了!
尤其是这些百姓的齐声叫好,让守卫感觉整个人都不痛快了。
这哪里是在讲故事,这分明就是煽动!
号召这些百姓来造反吧?
没错!
守卫气冲冲的跳上台去,喝令书生住嘴。
书生看了看他,轻蔑一笑:“我与诸位讲故事,你是何人,敢来喧哗?”
台下也是一片喧哗。
守卫说道:“你聚众闹事,论律当斩。”
书生又是一笑:“论律?汉律六十篇,先有《九章》《傍章》,又有《越宫律》《朝律》。你说的是哪一篇?”守卫一愣,他虽然被选为城门守卫,算是有一定了解,但他没当过刑吏,哪里知道这些,只好说道:“自然是杀你头的那一篇!”
书生又笑了:“律令合计三百五十九篇,其中有死罪六百一十条,赎罪以下二千六百八十一条,你又说的是哪一条?”
这一连串数字让守卫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书生面向百姓道:“地穴里的老鼠,也敢妄谈太阳光辉,岂不可笑?”
台下的百姓们看到书生硬杠守卫,也都齐声哄笑。
守卫此刻恼羞成怒,从腰间拔出佩刀向书生砍去。
却看到书生背后的那名侍女突然拔剑,一剑递出。只听锵的一声,守卫手里的刀就被那侍女给磕飞出去,剑尖已经抵在了守卫的喉咙。
台下百姓这下没有了看热闹的兴致,眼睛瞪得大大的,开始四散逃逸。
“无知之徒!还不给我快快退去!”书生挥袖怒斥那守卫。
侍女也把剑收回,守卫连滚带爬的下了台,背后一阵冷汗。那侍女的剑法太快了,他根本没有看清对方如何出剑,就被他打落了手中的兵器。
这个书生谈吐不俗,侍女武艺高超,必然是某个大家族的子弟,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片刻之后,城内太守府。
白绕得到报告,说城门外有一狂徒,谈吐不俗武艺不凡,他抬头问摊坐于下首一儒生:“正平,这个书生,你怎么看?”
这书生,正是之前被他用那华丽马车“请”来的那位,祢衡,字正平。
白绕很不喜欢这个人。
坐没有坐相,还经常袒胸露乳,实乃一狂徒!
要不是他要做昔日商鞅千金马骨之举,眼前这个书生,早就被他剁了!
“一个想出名的家伙而已,故意举止狂狷,欲暴得大名,以获入城之资罢了。”祢衡一边剔牙一边说话,还用手指弹了弹。
白绕浑身上下都抖了一下,但他还是压住性子说道:“我的招贤令发出,濮阳欢迎所有儒士游学,他何必要……多此一举?”
祢衡淡淡说道:“欲效冯谖而已。”
说完,看着白绕迷茫的眼神,他的心中又是不屑。
一条二哈,有了一点地盘,就想要装大尾巴狼。
冯谖是战国时孟尝君的门客,初时不受重视,故意三次弹剑抱怨,才被孟尝君以上客对待。这个书生,显然是不甘心做普通儒生,想获得更好的待遇。
这就是祢衡对那个书生的看法。
白绕在厅堂里踱步,想着该怎样化解自己听不懂对方的话的尴尬。
报告的亲兵看出了他的窘境,适时的递上了台阶。
“将军,那人该如何处置?”
白绕本想随意打杀了,又想起自己的事情,挥手说:“既然那人口才不错,相比还是有点能力,先去请来奉为上宾。”
“您要见他吗?”
“不必了,直接送驿馆里……嗯,安排一间中房。”
对于这些读书人,白绕是真的不喜欢。
他倒是也不怕会塞进探子,毕竟驿馆那边,那两人也在。
城外的百姓看到城内出来的骑兵,恭恭敬敬的请那书生进了一辆华贵的马车,向着城内行进,都开始有些担忧。
对于他们来说,那书生所提供的猴子求仙的故事,才讲到猴子学得归来花果山,见到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们生活困苦,正要大发神威之际,就这样被断章了?
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跟在马车后大喊,明日是否还能听他说书。
在马车内的曹民大声回应,只要大家喜欢,明日巳时(早上9点~11点),城内广场,不见不散哈!
混在人群中的麻子和刀子立刻大喊,明日巳时,城内广场,猴子大发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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