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兵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剑柄,"嚓"得一下,将剑拔出。顿时眼前一亮。
此时已是暮深,庭中又无灯火,但这剑一出鞘,庭中竟立时浴入一团青光之中。
这,这样的剑光,这样的感觉,便是传说中的神器"干将","莫邪"也不过如此吧?
两人回过神来,细看这剑身时,又是一惊。
这剑长约三尺,竟似是无锋无刃,甚是浑圆,只如一片柳叶般,通体透着幽幽的青光。
肖兵知这剑必定大有来历,抬起头来,看向周龟年,却未开口。
周龟年笑道:"此剑已在宋宫中空挂了数百年,神兵蒙尘,着实可惜,我想你该用得着,便给你取来了。"
他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苏肖二人却同时一惊,心道:"他好大的胆子。"
宋庭大内宫禁,可能不是天下防守最严密的地方,但却一定可以排进天下前五之列,他竟是说去就去,说拿就拿,全然视作无物,这份胆色身手,着实令人胆寒。
苏元不禁心生疑窦,想道:"他这般大费周折,难道就只是为了送肖兄弟这把剑?只怕还另有图谋。"
要知宝刀利刃,送于寻常武者,固然实力大增,便对顶尖好手来说,却实在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形式还要大过意义。
以苏元肖兵此刻声名地位来说,寻常门派之长,都已不足于抗,可说都已是江湖顶尖人物,肖兵更是惯使拳脚,是以此礼虽重,对肖兵却无多大意义。
苏元想到的,肖兵自也想得到,不觉看向周龟年,却见他笑道:"你可是觉着这剑于你并无大用么?"
肖兵知道在这人面前说谎只是自取其辱,躬身道:"前辈此礼厚极,但晚辈确是不惯使剑。"
周龟年笑道:"你只是不惯,不是不会,时间长了,自然惯了。"
两人对视一眼,均觉心中狐疑,想不通他强要肖兵易拳为剑,是何用意。
周龟年又笑道:"你们不知此剑来历,待我说给你们听。"
"此剑名为杀楚。"
肖兵听得"杀楚"二字,眼中波光一闪,周龟年早看在眼中,笑道:"你想到什么了?"
肖兵恭声道:"此剑可是汉初遗物?"
周龟年大笑道:"好,好,孺子可教也!"笑声高亢,极是清亮。
苏元也是心中一动,失声道:"此剑竟是汉高所制?"
周龟年道:"不错。"
"此剑铸于汉中。"
"此剑之成,非同小可,乃是萧信制样,张良作图,夏候采金,樊桧司火,灌婴掌锤,曹参监炉,历时七七四十九日后,以沛公之血为媒,始得出世。"
"当时沛公摩梭把玩半日,方定名为"杀楚",三日后,尽起大军,间道出川,争霸天下,终定下两汉四百年基业,只不过,这剑徒有雄名,却终是没能对上霸王的雷刀。"
"项羽这人,诚乃一时之雄,虽是刚愎好杀,不足为皇,却确是天下无双的一条好汉。"
"别人可以打败他,却不能杀他。"
"能杀项羽的,只有他自己的刀,别的,谁都不行。"
他说到这里,忽地极为狡黠的一笑,道:"只没想到,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竟不只对人,兵器亦然啊…"
"汉高屠戮功臣,不遗余力,杀三杰,贬张良,便连这把杀楚,也被他收入武库,终汉一世,再未动用。"
"说来可叹,这杀楚本可称得上有汉第一利器,却是直到终汉之世,也都深藏鞘中,未尝一现人前,更不要说杀敌疆场,十步决战了。"
"他的第一次见血,竟然是在它被铸出来千多年之后的事了…"
肖兵心道:"千多年?难道是大唐年间?"
又听周龟年叹道:"那一次,是在极北之地,一条叫做高梁的河边…"
此语一出,莫说苏元,便连肖兵也是面色大变,齐声道:"什么?!"
周龟年看看两人,笑道:"没错,你们猜得对。"
"这剑第一次饮血,便尝到了耶律休哥的血,可说相当不错。"
"那是它第一次见血,也是最后一次,自那以后,一晃又是几百年了…"
"今天,我将它送你。"
肖兵深深吸了一口气,方道:"前辈厚爱,在下没齿难忘,但在下实是不惯用剑,莫要糟蹋了这等宝器。"
周龟年笑道:"此剑来头之大,你已知道,论到锋利坚硬,更是不凡,你难道一点都不动心?"
苏元心下苦笑道:"再好的剑,若是不惯使它,对上一流强手时,那也不比一把废铁好上多少,至于来头云云,更是不经,周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
果听肖兵正色道:"纵是无双利器,在下却确是不善使用,至于来头,这…"
周龟年笑道:"是么,难道我竟看错了?你并不在意这些浮名?"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仍然在笑,但他的眼光,却不知何时,竟凝的有如两支铁针般,钉在了肖兵的脸上。
苏元面色一变,心道:"这句话说的好重,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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