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这一次,你有多少信心?”
鬼谷伏龙沉吟道:”现下,还不好说。”
“边境上的主力撤回已有一段时间,依我所算,依米力和黑山两个方向原该已有项人大军入侵,而若那样,我此去便有七成以上的把握。”
“可,若直到我越过边境,进入项人所据草原时项人还未兴兵来攻的话,我这次的行动,便只有四成以下把握了。”
完颜改之点点头,淡淡道:”七成也好,四成也好,伏龙,最重要是你要平安回来。”
鬼谷伏龙躬身道:”伏龙明白。”声音已在微微颤抖。
完颜改之伸出左手,将他扶起,却未再说话,只大声道:”马来!”待几名待众将一匹高头骏马牵过,亲手将鬼谷伏龙扶了上马,方道:”保重。”
鬼谷伏龙微一躬身,两腿轻夹马腹,那马长嘶一声,飞也似的去了。
目视着他远去背影,直到只剩下一个几乎看不清楚的小小灰点在天际跃动时,完颜改之方以一种非常古怪的表情将一直团在右手中的一粒粒小小蜡丸搓开,摊在眼前。
那上面,以极为凌乱的字迹草草的写着一条消息,一条”急信”。
“今日凌晨,项人大军越境突袭,依米力黑山两地告急!”
“天,咱们竟能支持到第四天上,连我自己也不大肯相信呢!”
以牙齿咬紧缠在右手小臂上的布带,再用左手抽住,将那犹还在渗着殷殷鲜红的伤口牢牢缚住的同时,扈由基大笑着说道。
可,还能如此乐观而豪迈的,却只有他一个了。
枯坐着,云东宪神色若死,马伏波沉默不语,朱问道面色阴郁,似有什么心事般,只”唔”了一声,并不答他,徐人达的脸上又是畏缩又是沮丧,十分的难看,根本未理他说些什么。
三日前,在那太平道根据所在的荒山上,当巨门与丘阳阳先后率人离去之后,完颜改之及那群黑水部众们凶恶而渴望的目光,便将五人牢牢锁住。
自知必然无幸,五人本已做好迎接”最后一战”的准备,却未想到,在一阵狂妄而可怖的大笑之后,完颜改之竟当着诸多黑水部众的面,宣布说,自此刻起,五人便成为目标,所有有自信的黑水部众,都可以开始对五人进行猎杀,而最终,当五人全部倒下之后,立功最大的三人,便能够接掌因黑水嵬名,黑水窟哥和黑水贺三人身死而暂无统领的嵬名,窟哥和贺三族。
一族之长,那便已是黑水完颜家的权力体系中的核心人物,手中能够直接操控的,就有数万族众以及几千名的精锐战士。和在本族所据的数县之地内随意淫掠的合法权力。这样的承诺便令黑水部众当中的每个人都几乎陷入疯狂,只当天,就有将近八百人投入到了这一”争夺”当中去,而在之后的每天中,闻讯赶至的其它黑水部众当中的高手更是络绎不绝,相继于道。
今天,五人所在的地方,比诸当日已在数百里之外,而紧追不舍的黑水兵的人数,则已有四五千之多了。
…虽然说,依靠着自身的力量与经验,五虎将在面对这些因这巨大奖赏而有些”失衡”更因之失去”团结”的敌人时能够支撑到数日之多,可,每个人的心里都明白:大势,已去。
五人所处地方乃是一处山地,山峻石乱,险地四布,也正是倚此山势,五人方能支持至今。更在无数次的”反击”和”逆狙”中杀死和重伤了过百名黑水部众,可同时,五人也都清楚的很,这样的战果,便只是有着”战术”上的意义,却没可能在”战略”层面上产生什么影响,除非是完颜家的后方惊发什么重大变故又或是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强力援军,单凭这种”小胜”,要想将眼前这越聚越多的黑水大军杀尽或是撕开一个口子,简直是形同痴人说梦,若是寻常武林人物或还能有所幻想,可五人皆是百战宿将,对这种沙场局势熟得已是不能再熟,又怎会去哄骗自己作些白日梦了?
特别是,围追的黑水部众虽然狂乱,几名统兵者却还不失理智,在吸取了此前五人数度劫抢马匹破阵突遁的故智之后,竟是将所有马匹尽皆驻于山外,虽是降低了黑水大军的机动性,却从根本上杜绝了五人轻骑逃逸的可能。更将大军分解为以十人为单位的小队,各司其职,将此处山地划分清楚后分头搜索,复定下军令,每半个时辰须与四周小队联络一次。山地面积虽广,却被这数百队人马分割的全无死角漏地,更另遣一千人马分头封锁山外诸处路口,端得是堵个了水泄不通。
暂时的,藏身在一处狭小谷地当中的五人离黑水兵本队尚远,一时间尚无被发现之虞,可,依照这种速度搜索下去的话,至多两个时辰,便会有先头部队进入这一区域,而就算是五人能够在不惊动其小队的情况下将第一批黑水兵杀尽,可,那也至多只是将黑水兵大军合围的时间延后半个时辰而已。
久历战阵,对于什么是”死亡”的气味和感觉,五人俱都熟悉的很,而现在,默默的,沉思着五个人,虽然没有再交换更多的意见,可,他们的心中,却都回荡着同样的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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