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死了,真是被你害死了!”
哭丧着脸,花胜荣喋喋不休着,却换不回任何回应。
神色嗒然若丧,完全没有了活力与生气,萧闻霜痴痴跌坐于地,如泥偶般不言不动,云冲波满脸焦虑,围着她转来转去,汗珠哗哗,在额上背上淌个不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里,是一顶小小的帐篷,被充作了牢房之用,三人被押到这里丢下,已是半个多时辰之前的事了。
一路上,虽然每个项人也都用怒视和唾弃来款待着三人,可,透过那些斥骂和项人们相互间的说话,云冲波还是大致搞清楚了已发生的事情。
今晚的宴会上,四名混入现场的项人忽然发难,联手刺杀沙木尔,这四人武功虽不算极高,却似是均受过极好的训练,出手狠毒,务求必杀,要不是巴克舍生救主,沙木尔多半就要血溅当场,而纵是如此,若非月氏勾金络脑两人见机得快,沙木尔多半仍旧难逃厄运。
沙木尔的反击和月氏勾金络脑的出手,当场将三名刺客格杀,余下一名,则成为了宝贵的活口,在被拷打了将近一个时辰并被施加了某些令人心神松驰的密术之后,他终于开口,承认他本是太平道徒,而指使他刺杀并准备在当晚与他接头的人,则住在城中某处,而随后,当狂怒的沙木尔遣人前来捕拿,更竟有人舍命冲逃,要赶来报信,只是,被沙族战将们重创之后奔跑不快,虽然还是先一步赶到,却没能为萧闻霜争得足够逃离的时间。
(唉…)
一向都知道萧闻霜对项人的看法以及对夏统的尊重,云冲波对她会有此举动倒也不感奇怪。只是心中纳闷:”会这么听闻霜的话,想来一定是太平道潜伏于此的暗桩了,只不过,闻霜一向很小心于自己的身份,应该不会告诉他们自己便是什么贪狼,这些人凭什么相信她倒也奇怪,瞧起来,那个长头发的老家伙多半还没有把太平道完全控制…”
盘算着,云冲波终于对花胜荣的抱怨感到了厌倦,以一个恶狠狠的瞪眼再加上作势欲揣的一脚,他便成功令花胜荣乖乖闭嘴,躲到了一边去顾墙自怜,而同时,他也终于将思路大致理清,开始试着去”安慰”或至少是”安抚”一下萧闻霜。
“闻霜,你听我说,你不要这样。”
“会弄成这个样子,又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是好心,如果真要打仗,绝对会死人,会死很多很多人,我也不想看到,如果我有你的办法,如果我知道这样能阻止,我也会这样做,真得,不是骗你,我也会这样做的…”
“呃,倒不是说我赞成杀人,照我的想法,谁也不要杀谁抢谁,都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最好不过,可既然有人不这样想,那,我想,实在不行,也不能就等着他们来杀是不是?有机会先下手为强总好过等死,当然,我不是说我就喜欢去刺杀别人,说到底,自己不想死,别人也一定不会想死的…”
“我只是说,既然失败了,咱们就认倒霉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么多次咱们都没死成,这次也一定死不掉的,退一万步说,大丈夫光明磊落,死而无惧…呃,对不起,你是女的,不过我想巾帼英雄一定也是无惧的…”
“真得,千万别乱想什么,闻霜,我绝对没有怪你,怪只怪这些项人不好,不是他们起心要攻杀咱们,你也不会想去杀他的,虽然我没见过那家伙,不过会生出那种女儿,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想杀他,我非常之赞同…”
乱七八糟,结结巴巴,连自己也觉得自己辞不达意,一边说着,云冲波一边更在心里大骂自己没用,连安慰人也安慰不成样子,但,同时,在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地方,某种气氛,某种感觉,却正在随着的他的说话而慢慢出现,慢慢生成。
…那,是一种真诚。一种发自内心的真诚,一种真诚的关怀,和一种虽然也为眼前的处境头痛,却更多的是”不在乎”和渴望先令它人平静的”真诚”。
被抓,被打,被仇视,那的确都是很不愉快的经历,可,生性本来就随遇而安,遇事总是先考虑别人感受的云冲波,在经历了金州的诸多惊涛骇浪之后,更加不会太过的有什么反应,虽然说,一想到那个因护主而死的老人,和那个几乎身死的可汗,云冲波的确也感到不舒服,感到一种歉疚和过意不去。但,怎么说也好,对那些人,会有他们的亲人,朋友和部下为他们担忧,对他们关心,替他们愤怒,而眼前,眼前这个一向坚如玄冰,此刻却似乎随时都可能崩碎倒下的女子,旁边却是空无一人,如果自己再不和她站在一起的话,她,便太过孤单了…
混乱和耐心的劝说,终于慢慢收到了效果,但,却不是云冲波想要的变化。
“公子…”
终于开口,却似已忍得太久,甫一开口,萧闻霜已是泣不成声,仆伏于地。
“闻霜无能,有负真人,有负公子,闻霜有罪,闻霜有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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