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明白了对手的真正用意,流赤雷在蹙眉的同时,亦感好笑,在他,这是首次真正见识到了这些老江湖为保命而会使用出的各种手段,可是,那个此后曾不止一次在他的心中浮现的问题,亦是在这时初次出现。
(为了逃走,他可以将自己逼迫出这样的心机和战术,但,既如此,为何他又不肯将这样的精力花在设法搏中那一线胜机呢…)
作为一个心高气傲和重视战斗之享受的人,流风雷现在便没法为自己找到答案,到最后,他只是冷漠的一笑,双手微张,低低的念了几句咒语,便见身上的数件法宝轻轻颤抖着,消失不见了。
“姐,出来吧,战斗已结束了。”
“唉…”
轻轻的叹息着,流风似是突然出现,身上的衣服一毫不乱,脸上仍挂着那从容的笑。
与乃弟不同,自幼便由智者袁皓抚养成人的她,并没有可以压制他人的”力量”,所以,她不会出手帮助乃弟的战斗,而是运用着一些奇怪的咒法以及由数名顶尖术者所制的一些符纸,来安心的旁观在侧。
“如果心细一点的话,那个人是逃不掉的。”
面对这似是质斥的说话,流赤雷微微躬身,道:“我知道了。”
又道:“他已受伤,走不了他。”
流风微一摇头,道:“没必要。”
“便让他们以为龙虎山已有核心人物来到金州好了,那只会让一切更为有趣,令他们在猜测究竟是谁在与龙虎山秘密合作时,而在彼此间产生越来越强的互疑。”
“上路罢,雷。”
“观察了这么久,是时候正面接触一下那位小姐了…”
流赤雷和流风的决策,齐至明当然没法知道,惊恐难言的他,已将体内的每一分潜力也都迫出,在拼命的逃走。
(竟然得罪了道师的弟子,这里…这里已没法呆了!)
受完颜家礼聘西来已越三年,齐至明积攒下的银子已足够他安度余生,虽然还有些不甘,可,当一想到那长年烟笼雾锁,似是人间仙境的龙虎山时,他的心中,便会有不间断的颤抖在粟动。
(活下去,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疾奔入城,也不理身上的污血和路人惊异的眼光,齐至明抢至自己寓所,连门也不推的直接越墙而入,直驰入自己的书房,欲要将这些年收藏的银票取出,便连夜离平罗而去,另觅边僻小地,设法脱开在他想象中一定会有的来自龙虎山的追杀。
…可惜,却还是有人先至。
越墙而入时,惊慌的他并未听到书房中传来的悉索声音,直到推门而入,看到那正背对着门口,在缓缓翻阅案上文牍的高大背影,他方在震惊当中停下脚步。
(怎么会,不是昨天还有飞报说他才刚过玉门关的吗…)
一瞬间的惊讶之后,齐至明忽然警觉,领悟到以自己的立场,该当立刻退走,去通知黑水拓跋才对,可,这一次,他所面对的对手,在老奸巨滑和不留余地的程度上,却是远远的胜出了流赤雷。
“有劳两位了。”
连头也不回,他只是这样淡淡的说着。
“…好。”
冷静的口气,全不似属下说话的样子,同时,亦有低低的喃语响起于屋中。
“…捆金绳,禁!”
骤然间,见金蛇乱舞于暗屋内,齐至明的任何反应也未及做出,便被不知自何处而来的细紧金绳牢牢捆住,摔倒于地。
(这,这是法宝?但不是龙虎山一脉炼制的法宝啊,难道,是…)
齐至明的思路忽然断绝,因为,面前那高大身影已经缓缓转回了身,那深邃而不可测的目光,已然深深盯进了齐至明的双眼。
“刚才的文牍中,我看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不知道,你肯不肯为我解释一下呢?”
片刻后,似已完全崩溃的语声,响起于暗屋之内。
“属下,谨遵大司马之令。”
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这许多事情,并绺而行的云冲波等三人,已经离开平罗很远了。
匹马在前,此刻的云冲波,便有着自当初与云东宪诸人失散之后最好的心情,在他的眼中,连天也悦眼,连地也动人,一草一木,一鸟一兽,无不是如此的生机勃勃,欢天喜地。
(我就说吗,老爹他们是不可能有事,别处也就罢了,金州这儿,二十年前他们就横着走路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开心自在的简直想高歌一曲,云冲波不觉又回过头来看了花胜荣一眼,心道:“其实大叔倒也不坏,第一次见面还救了我一次,这一次也幸亏他指点了我一下…”
看着云冲波充满感激的笑容,向来厚颜无耻,不知道什么是”歉疚”或是”惭愧”的花胜荣竟然也有些瑟缩的意思,当然,那东西,和云冲波是没有太大关系的。
充满着怀疑,冰冷无情的眼神,正在花胜荣的背上缓慢逡巡着,饶是花胜荣素来笃信”有骗无类”和”人昔可骗”,可,对这眼神的主人,他却完全没有勇气去尝试一下他一向都极有信心的”专业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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