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无法脸上的表情,可以令任何最优秀的说客住嘴。
直待那黄伯去的远了,天机紫薇方微笑道:“锦帆贼…听你说过好几次啦,我今天才总算见着,竟是这样的耄耋老将,真是了不起。”
孙无法微微点头,道:“他今年已经七十五岁了,却仍是矍铄如此,见他一次,我心里也好过的很…”
顿一顿,道:“他本名黄大,是有名的江贼,后来被我祖父收了,才改名黄麾绍,因为忠勇过人,很受我祖父的喜欢,一直是贴身近卫,人称‘东江恶来’的就是他。”天机紫薇沉思一下,笑道:“是了,我倒也听说过,说他当时随孙老家主征讨江贼,护主而亡,名声很好的。”
孙无法怔怔点头,道:“是征讨不假,但他没有死,而是没身化名,以‘贼首’的身份掌握了这支江贼。”
又道:“也就是锦帆贼。”
五十年前,当时的孙家之主,孙霸先,愤怒于锦帆贼对其爱妾船只的侵袭,遂亲自出手,追杀这支江贼。
记载中,孙霸先便无功而返,仅有的收获,是令锦帆贼有所顾忌,不再侵犯到孙家的利益。
“但其实,那一次祖父取得的便是压倒性的胜利,用计分散他们后,扪入腹心,亲手击杀对方的首领并掌握他们多年劫掠累积所在,他当时极为兴奋,便想昭告四方,锦帆贼已被孙家连根铲除。”
微笑摇头,天机紫薇道:“不好。”
孙无法道:“对,当时仲翔先生随行,他也劝说祖父收回成议,须知那时的南方,公台董家如日中天,沛上刘家气焰熏人,孙家强出这个风头,没什么实惠,反而可能招祸。”
天机紫薇点头道:“仲翔先生…是当年以易法着称,又善游说的那位智士么…”见孙无法点头,笑道:“见识确然不凡。”
不仅劝说孙霸先采低调,仲翔更看出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孙家拥有一支游走在它人目光之外,便宜行事的私兵的机会。
“这样的事情,只能托付给最可信赖的心腹,而那时,祖父最信任的就是黄将军。”
就这样,黄麾绍借死藏名,改变身份成为了新的锦帆贼,并用这个名字将被分散开来的锦帆贼众重聚,因为锦帆贼总是以面具示人,所以这个计划执行起来竟是出奇的顺利,黄麾绍很快就将锦帆贼重建,而少数有所怀疑者则被他一一肃清。此后的五十年中,锦帆贼一直纵横于南方江泽之中,为孙家办了很多不方便办的事,也掌握到很多不容易掌握的事情。
“现在,已经有一些人隐约察觉到锦帆贼和孙家之间有某种联动,但一般也认为是孙家付出大笔金宝,与之达成了稍高一层的默契,谁却又能想到,锦帆贼其实一直都是孙家的另外一队家兵…”
感叹的说着,天机紫薇又道:“绳祖…是武链绳祖罢?”见孙无法点头,笑道:“本命元灵为‘虚日鼠’的神兵,听说是御天神兵当中最为灵动多变的一件,没没多年,想不到早已经出世了…”
孙无法笑道:“其实黄伯本来用的就是铁链,他做江贼时惯用两条铁链,大为有名,后来祖父收他为将,觉着终究不是阵前兵器,才劝他改练大刀。”
又道:“绳祖之得,是在我祖父手里,因为知道黄伯精于用链,觉得是天意,就专门送了给他,他又苦练七年,终于将元灵请降,因为是祖父所送,他对之非常珍重,又因为希望保留一些底牌待人,所以不是万不得已,他都不会动用,算来绳祖入他手中四十二年,总共也只六次对敌而已…”出了一会神,又道:“前面四个人,都被他灭了口,但面对帝颙嗣和玄武兄弟,他却只能凭之自保…嘿,江人代有才人出呐…”
又道:“黄伯是经老了事的,他刚才也说玄武是极认真的要杀帝象先,绝无虚纵之态…对玄武兄弟的怀疑,你总该放下了罢?”
天机紫薇苦苦一笑,沉思一时,道:“黄老将军久历世事,他的眼力,我信得过,对玄武先生,我大约的确是错疑了…”
原来,为了印证玄武的忠诚,天机紫薇要求安排其刺杀帝象先,但同时,因为另外一些考虑,他又不希望帝象先就这样死掉。
“就大势而言,帝象先死掉,只会便宜了帝牧风,而从更长远的趋势看,更可能只是在为帝颙嗣代劳。杀掉他,反而会白白浪费掉一个选择,会使那些因帝少景之重伤而在酝酿选择的人很快决定…对我们,这并不好。”
“就眼下而言,对谢家的图谋,我大约能揣摩一二,但他们到底还有什么本钱,我却又没什么把握。而同时,帝象先这样来到瓜都,应该也是因为仲达发现了一些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帝象先被玄武先生刺杀,反而可以解放谢家,使他们再没有压力的从容准备或是暂时停止…这,也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所以,我要帝象先伤而不死,只要这样,谢家就会动摇,会要在‘潜藏待机’和‘快速发动’间左右犹豫,考虑该如何选择…这种情况下,就会有更多的破绽出现,有更多的情报流出…到那时,应该就可以对一切做出更为精确的判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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