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低低叹息,释浮图忽又合什,道:“打扰了,告辞。”便径直转身而去,只留下云冲波戳在原地,目瞠口呆。
“这,这算什么意思啊!”
~~~~~~~~~~~~~~~~~~~~~~~~~~~~~~~~~~~~
“浮图,你依旧是这样没用。”
看着挠头下山的云冲波,诛宏面色冷峻,发出着无情的评价。身后,是面色澄定的释浮图。
“明明已决心杀他,却又突然放弃,浮图啊浮图,这算是你的‘慈悲’吗?”
在“慈悲”两字上加了重音,讽刺之意一览无余,释浮图却似听不出来一样。
“这不是慈悲……我只是把他交托给佛祖而已。”
“佛祖,会决定他的命运。”
“废话!”
忽地转身,诛宏眼中似要喷出火般,将释浮图夹领提起。
“浮图啊,我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这十年来,你作过什么,你甚么事也没作!”
“把一切都推给佛祖,自己什么决策也不作……你,枉称佛尊!”
“我告诉你,没胆作就是没胆作,不要让佛祖替你遮羞!”
面对诛宏的愤怒及至羞辱,释浮图却依旧木然若死,唯一流露的表情,也只是眼神中闪过的一点点悲哀。
“……我作过的,道宏。”
“但,又怎样?”
那如死一样的声音,令诛宏怔住,僵立不动,之后,是慢慢松手,和后退。
“浮图……原来如此。”
“你,你也死了吗?”
目光漠然,更带着一丝悲哀,释浮图缓缓站直身子,立掌胸前。
“道宏啊……早在十多年前,我就已经死了。”
“我,只比你多活了一年而已。”
~~~~~~~~~~~~~~~~~~~~~~~~~~~~~~~~
白莲役后,释浮图在佛门中取得至高无上的地位,却……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你,和我,在改造佛门这一点上,目标是一样的……但,在我的手中,却什么也被做到。”
本也有着相对较完整的思路来改造佛门,但当自己终于成为至高者时,释浮图才发现,自己,其实仍旧是什么都作不到。
“你,太软弱了。”
眼中闪过杀意,诛宏表示说,腐败的佛门,需要一次大涤清,只有清除掉所有淤血,才有望重现勃勃的生机。
“问题是,在佛门绝大多数子弟看来,现在,已经是勃勃生机了。”
白莲一役后,佛门固然损伤极重,却也因之得到了朝廷的扶持,固然那只是为了防止道门的趁机坐大,但客观上,却的确使佛门得到了较战前更多的资源,再加上诸多旧势力在彻底消亡,对多数中高级僧人来说,现在显然已是“好时光”了。
“其实,你才是对的……只有象你那样,在传教中选拔锻炼出一批真正忠诚的僧侣,并把他们带回佛门,才可能,把我们的想法贯彻下去。”
当一套规则已运行成熟的时候,止靠一两个领袖,就不可能作出怎样的改变,固然释浮图有着无上威望,但当他希望各地主事的僧人们牺牲部分利益,他的声音,便立刻开始急速减弱。
并不是没有想过用强力来贯彻自己的主张,毕竟,释浮图在底层僧人中有极高威望,也足以制压所有的中高级僧人,但……到最后,他却没有这样作。
“我不是你,我没有你那种火一样的感觉,更何况,我就算可以把年轻僧人们鼓动起来,也……不知道该把他们向那里带。”
“这十年来,我一直在想,佛祖他,为什么要让我成为胜利的一方?”
数度试图贯彻自己的意志,却总是被那些高级僧人用敷衍了事来缓缓繲,看着这些恭敬的面容,看着这些面容背后的重重算计,释浮图,不止一次地感到怅然。
(我付出了这一切,我亲手杀掉了道宏,就是……为了这些人吗?)
对这些人,对自己,都感到厌倦,也感到迷茫,这使释浮图最终没有出手清洗佛门,而是默默坐禅,容忍了那些自己本是不会容忍的事情。
“因为,我所想的就对吗,我所要作的就对吗……当我没法给自己答案时,我就什么也没法作。”
“所以,才有了虚空?”
愕然张目,释浮图道:“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但能猜到。”
默然一时,释浮图缓缓低头,道:“虚空能否成功,我也不知道。”
“我所知道的,只有人死不能复活,杀掉一个人,便是永远截断了一种可能性。”
因为这,释浮图才在明明已下定决心的情况下放走萧闻霜,和饶过何聆冰,也是因为这,他才突然放弃,纵去云冲波。
“至少,在他给我一个答案之前,我还能给自己理由等下去。”
“你相信他一定能给你答案?”
“……我不知道。”
看着已缩小成一个黑点的云冲波,释浮图神色漠然,淡淡道:“我只知道,眼前的这一劫,他很难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