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宴会之上李申之乱说话捣乱,紧跟着宇文虚中替他站台,再到后来完颜亮也跟着凑热闹,总之都是想给完颜宗弼不痛快。
反观完颜宗弼不仅没怎么生气,而是不急不躁,一脸的淡定。
完颜亮想让众人“饮胜”,他完颜宗弼只是坐着不动,不端酒杯,如此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在场之人有一大半不敢有丝毫动静,其威势之重可见一斑。
现在正是完颜宗弼人生中最最巅峰的时刻,不管是在皇族里的辈分、在大金国权力圈子里的资历,亦或是军事政治能力、权势,全都是最高涨的时候。
纵观金国之内,他说一,没人敢说二,包括皇帝完颜亶,也不敢。
要知道完颜宗弼这一次重掌军权,挥军南下,是靠了政变的手段才重新掌权。
当他处于相对弱势的时候尚且能够通过不正当手段,从肉体上消灭对手,更遑论现在如此强势的状态之下。
金国的人虽然爱财,但是更加惜命,没人敢跟他硬刚。
除非不要命的人。
几碗胡虏血下肚,饶是海量的完颜宗弼,也略微有些上头。
高度酒喝得急了,酒量再好的人也会有点上头。当然,离醉还差得远。
微醺的完颜宗弼审视着大宋使者,仿佛看一群跳梁小丑一般,不屑道:“现在可以说一说和议的事了吧。”
赵士褭没接话,直接让李申之出马,全权接管这场别样的“谈判”。
李申之也不谦让,直接拱了拱手(没有避席),说道:“好叫都元帅知道,下官对这和议的条款,有一点不同的想法。”
完颜宗弼眉头一皱:“你家秦丞相都答应的条款,到你这里难倒还有什么变数不成?”
李申之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见秦桧的名字,立马火冒三丈。
当然,是假装的火冒三丈。
他李申之与秦桧不同戴天的人设不能崩。只要是秦桧说过的话,一定要跳出来踩一脚。
“难倒都元帅还不知道吗?正是秦桧这狗厮的阻挠,才使得宋金议和迟迟无法达成。他答应的条款,代表不了我大宋的诚意,自然不能作数。”李申之用最强硬的口气,说了最卑微的话,强烈的反差,一时之间让金国贵族们和别国使者们都没反应过来。
等细细一品味,才知道李申之这是要做出更大的让步来了。
李申之这番话本就不是对完颜宗弼说的,而是故意抛出来的钩子。只有这样说了,金国的其他贵族们才会对他接下来的话有兴趣。
而这些贵族们,是今天宴会之上议和谈判的关键。
完颜宗弼戏谑地笑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们都有什么诚意呢?”此时的金兀术就像一只捕猎的猫一样,把自己的猎物老鼠摆弄在脚下,玩够了才会下嘴。
殊不知李申之这只老鼠,可不是一般的老鼠。
李申之说道:“和议第一条,大宋对金称臣,下官觉得不妥。”
“这有何不妥?”完颜宗弼略微有点不耐烦,自顾自地饮酒,连“饮胜”都懒得说。
在坐的众人见状,也自顾自地喝起了酒。
今天的宴会着实是来值了,不仅看上了一场好戏,还能喝上美酒。要是每人能再来一盘炒豆的话,那就完美了。
李申之说道:“大金上国之皇帝陛下,乃是当今天下的天子。自古大臣为天子牧民守边,自当食君之禄,与君分忧。若是大宋官家成为了大金的天子的臣子,那么上国陛下到时候是否要给我大宋官家发俸禄呢?”
“嘶……”
“噗……”
“哈……”
“吭……”
宴会之上,众人姿态各异。那最后一个人不知为何,鼻孔里冒出了一根豆芽。
就连完颜宗弼都差点没憋住笑。
只有两个人没笑,一个是储君赵瑗,他始终黑着一张脸。另一个没笑的人,是李申之。心理素质极佳的他,脸上无比地诚恳,一心为大金思考的模样。
完颜宗弼说道:“往常西夏对大宋称臣,大宋不过是封了个节度使而已,也没见给西夏发俸禄。”
李申之一脸惊讶:“怎地没发?发得还不少哩!”说罢,转脸看向了魏良臣,发出了求助的眼神。
北宋与西夏之间的议和堪称千古奇葩,西夏对宋称臣,反过来却是北宋给西夏每年许多岁贡。让一旁的大辽看着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对大宋的岁贡是该要,还是不该要。
只不过岁币的数量、以及交付形式,李申之记得不是很真切。这时候突然提起来,他需要专业的外交官提供准确的数据。
魏良臣饱读诗书,对大宋过往的历史了然于胸。他又是老牌使者,果然不孚众望,说道:“往年的宋夏议和中,西夏对宋称臣,大宋每年赐给西夏白银五万两,绢十三万匹,茶两万斤。除此之外,每年逢年过节还会再赐给西夏白银二万二千两、绢二万三千匹、茶一万斤。”
魏良臣的言语之中,着重强调了“赐”字,正好呼应李申之的“俸禄”。想要人家对你称臣,就要支付相应的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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