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具瞻仿佛劫后余生一般,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溜着桥边逃走了。
看到此情此景,百姓们无比地兴奋。
自从靖康之耻以来……哦不,自从澶渊之盟以来……哦不,自从赵二高粱河大逃亡以来,大宋子民何曾如此地扬眉吐气过?
李申之看到激愤的人群,已经隐隐有了一丝失控的迹象,心中有些忧虑。
不能让人群失控,更不能发生群体事件,不然万事皆休。百姓是盲目的,一旦情绪被点燃,会失去所有的理智。此时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刻意引导,将会演变成一场灾难。
事态发展到现在的程度,一切都是刚刚好。
李申之走到桥边,一把提起秦桧的人头,纵身一跃站在了栏杆之上,右手提起秦桧人头,高呼:“大宋万岁!”
混乱的人群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发泄点,跟着高呼:“大宋万岁!”
“官家万岁!”李申之再次高呼。
“官家万岁!”百姓们跟着高呼了一句,李申之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大宋万岁!”
“官家万岁!”
……
百姓的高呼声响彻云霄,惊动了宫里。
就在片刻之前,冯益和杨沂中已经火速进宫,他们得到的信息更多一些。
冯益是来报信的,杨沂中一身轻甲是来护驾的。
赵构见到冯杨二人,这是他最贴心的心腹,疑惑道:“宫外怎么了?”
杨沂中已经身着轻甲,抱拳道:“官家,六部桥上有人闹事。”
赵构眉头一皱,不悦道:“闹什么事?谁在那里闹事?”
杨沂中说道:“李申之把秦相公砍了。”
“砍了?”赵构心中一惊,一脸的不可思议道:“哪个秦相公?怎么砍的?秦相公可还好?”
尽管赵构已经有了一丝猜测,但还是尽量朝着好的方面去想,期待千万别发展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杨沂中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说道:“砍的是秦桧秦相公,秦相公身首异处,神仙难救。”
“死,死了?”赵构脸色惨白,嘴唇颤抖道:“秦相公死了?”
这个他最恨的人死了,赵构不仅没有丝毫的欣喜,反倒充满了恐惧。
杨沂中依然一副冷峻的面容:“死了。”
“那,那……”赵构身子有些晃动。冯益见状,赶紧抱了一把椅子过来,赵构噗通一声直接坐了进去,失声惨呼道:“完了……”
赵构说完了,杨沂中不敢接话,他向来不对朝堂之事多言。
冯益贴心地端来茶水,在一旁扇着扇子,等到赵构抿了一口茶水,稍微歇息了一阵之后气息渐渐平稳,冯益才问道:“官家可是担心宋金和议之事?”
赵构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点了点头,说道:“秦相公死了,这和议之事可该怎么办?”
冯益微微一笑,说道:“好叫官家知道,这解铃还须系铃人。”
赵构没心思跟冯益打哑谜,眼神蕴含着杀气看向了冯益,暗示他有屁快放。
冯益头皮一麻,赶紧说道:“官家可还记得,那李申之与金主完颜亶搭上了线?秦桧死了,正好让李申之上呐。”
说到这里时,冯益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兴奋得浑身微微冒汗。
虽然冯益也觉得李申之当街斩首秦桧,有些太肆意妄为。但是此刻举荐李申之,恰恰正当其时。若是李申之能因此受到重用,那么自己在朝中就有了一个重要的伙伴,日后身份定会水涨船高,再也不用受那些相公们的鸟气。
而这样的想法,实现的可能性非常地大,值得他赌一把。
稍稍恢复了冷静的赵构,智商还是在线的,他没有急着回复冯益,沉吟了片刻,问道:“正甫(殿帅杨沂中的字),你怎么看?”
杨沂中向来不对朝堂之事发表任何言论,这是他的明哲保身之道。但是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了:“回官家,据臣所知,金国的朝堂之上也分成了两股势力,一股是以完颜宗弼为首的主战派,一股是以完颜亶为首的主和派。那秦桧依附的是完颜宗弼,而李申之依附的是完颜亶,现在看来,倒也不是坏事。”
为什么要用“也”分成两股势力,没有人去深究。
赵构皱了皱眉,对杨沂中的回答不甚满意,问道:“可是那完颜宗弼坐拥数十万大军镇守汴京,随时都会南下。若是咱们弃了秦桧,起用李申之,热恼了完颜宗弼,引得他挥军南下,该如何应对?”
若是此时秦桧与李申之站在赵构的身边,恐怕会一个笑死,一个气死。
秦桧都死了,赵构依然会拿金军南下来吓唬自己。
不过赵构这次对于金军会南下的担心倒是一点都不多余。但凡是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会有这样的顾虑。完颜宗弼在大宋的代理人被杀了,多少也会有些动作,至少也要给大宋一点颜色看看。
杨沂中面色一肃,单膝跪地,抱拳道:“若是金兀术南下,臣愿率军北上拒敌,定不叫金军只人片马过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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