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浚虽然没有插话,但注意力一直放在二人的交谈之上。
只听李申之与冯益周旋道:“冯公这是信不过下官的能力吗?上一次完颜宗弼可是领着十万人来的,都被下官打得屁滚尿流。这次虽然来的人多了些,但下官一点都不怵。”
虽然冯益这人的名声不太好,但是在李申之事业的初期着实给了他很大的帮助,所以李申之一口一个“冯公”地喊着,一部分是因为想要通过冯益构筑一个与赵构之间的缓冲带,另一部分也是发自内心地尊重。
看在冯益没有真的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事情的份儿上,李申之并没有戴上有色眼镜看人。
冯益却说道:“你也知道这次金人来的人多。四十万人,你应天府总共才多少人?”
李申之强词夺理道:“我应天府也有四十万人,咱们跟金人一对一,主场作战,这把稳赢。”
冯益知道他在胡闹,却又辩不过这家伙,最后说道:“俺也说不过你,但你也别得意。”
李申之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冯益接下来的话,是重点。
冯益说道:“官家那厢想要的其实不多,只要能把二圣安安稳稳地接到临安府,你这边别打败仗,你这关就算是混过去了。倘若你这里打了败仗,损兵折将都算小事,若是二圣有个三长两短,少不了你去大理寺吃牢饭。”
冯益口中始终说着二圣,对赵桓提都不提,压根没把他当圣看。这是赵构心中所想,他与李申之是老熟人,说话便懒得兜圈子,想到哪里说哪里。
冯益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心扑在赵构身上的他,竟然将赵官家的底子给李申之透露了出来。
赵构从未对他说过自己的心里底线,这全是冯益自己琢磨出来的。
久在帝王身边,冯益察言观色的功夫早已臻入化境,比赵构自己都懂赵构的心思。
李申之朝着冯益拱了拱手,感激放在心里,给冯益递过去一个眼神,问道:“冯公是打算即刻返京呢,还是在应天府逗留一段时间?”
冯益想了想,说道:“既然来了,岂有那么快就走的道理。俺便在这里留几天,好好瞧瞧你小子到底搞什么鬼,回头也好跟官家有个交代。”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要美美地享受一番才能回去。
现在的临安府不好待,赵官家的脾气一天比一天的暴躁,白天在朝堂上与相公们斗完了嘴,晚上回去就摔东西。
像他这种天子近臣,更是常常直面赵构的怒火。
回想起这段时间在赵构身边的战战兢兢,冯益都有些后怕,生怕哪天赵构一不高兴,把他的狗头给拧下来。
在应天府待上几天,等局势明朗之后再回去,可以少受许多不必要的气。
不知为何,虽然金人有四十万大军围城,但是冯益坐在李申之身边的时候,竟然觉得非常地安全。
比在赵构身边都安全。
李申之见把冯益给糊弄住了,忽然灵光一闪:贪婪!
后有三宝太监下西洋,现有贪婪的冯益。
华夏人的大航海与太监有不解之缘,莫非是宿命不成?
既然是宿命,岂不是说明有着极大的成功率?
想到这里,李申之竟然心中生起了一丝激动,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一如当年打算抱冯益大腿的时候,说道:“冯公,你听说过香料岛吗?”
……
完颜宗弼最擅长的战术,是大军团长途奔袭。
这种奔袭带来的突然性,往往可以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是他的制胜法宝。
真要是落了阵地,一刀一枪地对着干,他的战绩反倒是败多胜少。
张浚在富平的那一场大败,与完颜宗弼的万里大奔袭不无关系。
当时的完颜宗弼还在江浙前线,接到关中的战报之后,短短数天之内领着金兵的东线主力奔袭到了关中战场,一举形成了兵力优势,横推张浚的川陕军。
然而那毕竟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十年时间足以使一个泥瓦匠都能从小工成长为大工,更何况是金兀术这种颇具天赋的将领。
再加上他现如今手下谋臣不少,这一次进攻应天府,完颜宗弼的阵地战打得有模有样。
在离着应天府城十里地之外,完颜宗弼选了一条靠河的地方安营扎寨。
虽然金军是进攻的一方,但在一开始就取了守势,一副要与宋军死磕到底的架势。
之所以选择在河边,是为了防备宋人偷袭火攻。
完颜宗弼的中军号称二十万人,其中至少有五万人是为了守护存放在中军的粮草。
这一次他学乖了,三军的粮草全都放在前线,不再从开封府搬运。
历来存放粮草的地方都是戒备森严的地方,金军也不例外。
在巨大的优势面前,完颜宗弼依然极尽可能地选择了谨慎。
他觉得自己无法完全杜绝宋人神出鬼没的投石机火攻,干脆就选了个有水的地方。
想偷袭你随意,火攻也不怕你。
咱就没打算不让粮仓着火,只求着火之后能马上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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