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将影稍作迟疑,起身掀开了车帘。
沈虽白侧目:“快下雨了,出来作甚?”
“子清,我好像想起在哪儿见过那个小大夫了。”他面色凝重。
闻言,沈虽白勒住了马。
岳溪明探出头来:“一个小大夫罢了,哥你为何这么一惊一乍的?”
见过便见过呗,又不是见了什么三头六臂的神仙。
“在哪见过?”沈虽白感到他似乎有不得了的话要说。
岳将影吞了吞口水:“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我方才做了个梦,梦见了荷华宫。”
岳溪明面露迟疑:“荷华宫?那不是座废宫吗?”
她也曾去过那,先太子的寝宫,鸿德皇后认罪伏诛后葬身之处,早在五年前便化作一片废墟了,那附近总有不好的传闻,平日里也鲜有人乐意经过,久而久之便被人忘了。
她去瞧过,入眼之处尽是断壁残垣,化作焦炭后,连砖瓦都被焚烧成了齑粉,哪里还有半点往日巍峨堂皇之景。
那座庭院里,所有的花木都枯死了,至今仍旧寸草不生。
“我梦见荷华宫,哪一年却是记不清了。”岳将影竭力想将自己看见的说给他们听,“那座宫殿里,曾经挂着一幅先帝年少时骑马狩猎的画像。”
他在梦里清楚地看见了先帝的脸,那眉宇,五官,栩栩如生……
“那小大夫的容貌,像极了那幅画上的先帝……”
闻言,沈虽白与岳溪明俱是一惊。
“世上并非没有无故相像之人,会不会是巧合?”沈虽白隐隐觉得这事再说下去,便不太对劲了,世间诸多凑巧,若因一时猜测而胡乱臆想,怕是会招来大祸。
“不,且等等。”岳溪明忽然想到什么,“哥,你可还记得本朝有多少皇嗣?”
岳将影想了想:“若是算上襁褓中便不幸夭亡的四皇子,先帝拢共有过四位皇嗣。”、
“这又有何干系?”沈虽白对朝堂之事了解不深,但看岳溪明的脸色,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她解释道:“长公主殿下曾提起过,先帝从前喜好四君子,曾言儿女降生,无论公主皇子,皆以花木为字,先诞者四,待其成年,便以四君子之序赐字。长公主殿下乃是先帝长女,赐‘梅泷’为字,当今陛下是三皇子,虽还未加冠,但表字早已定下,唤作‘竹奕’,我听闻夭亡于襁褓中的四皇子本是要赐字‘菊桓’的。”
她凝眸看着二人,暗示得已很明了。
“……被火烧死在荷华宫的先太子,是二皇子。”沈虽白也意识到了什么,“四君子中,行二的——是兰。”
一时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们的咽喉,冷汗涔涔而出,夜风拂过,刺骨的寒意也涌了上来。
“哥,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对吗……”岳溪明开始为自己方才的大胆感到后悔了,要知道,当年的案子,已经让太多人家破人亡,此刻他们说的每一句,都像是深渊中蓄势待发的尖刀,随时都能让他们挫骨扬灰。
岳将影也不敢再细想下去:“今夜我们在这说的,天知地知,不能让第四人知晓,否则谁都活不成!……”
“可万一……万一咱们没有猜错呢?”岳溪明越想越觉得其中另有乾坤,只不过还没人敢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没有万一。”岳将影面色凝重,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先太子早就和先皇后一起葬身火海了,不过是没人敢立这个坟头罢了,五年前的死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琼山?”
“可……”
“此事休要再提,也绝不能让爹知晓,不管真假就让它烂咋肚子里,听到了没有?”他从未如此严肃地告诫过她。
岳溪明心头一紧,轻轻点了点头,回到马车中去了。
“事关重大,你身为弘威将军府的世子,不可轻易涉足其中。”沈虽白也赞同他方才的话,都说朝堂深似海,一旦深陷其中,就休想身而退,何况他们今日察觉到的,还与一桩震惊朝野的大案有关,更涉及到荷华宫。
岳将影若是敢在楚京提及只字片语,将军府会有怎样的下场不言而喻。
“将军府如今的处境看似圣宠当前,实则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我们跌下来摔得粉身碎骨,子清,在有把握之前,我怎敢冒这样的险……”马车再度启程,岳将影坐在他旁边,低声叹息,“不过那兰舟一日在顾如许身边,你恐怕也不能安下心来,撒手不管吧?”
他可太了解沈虽白的性子了,任谁都觉得他是个谦谦君子,宠辱不惊,但只要扯上“顾如许”这三个字,再不可思议的事,他都能做得出来。
而沈虽白,也从未否认过这一点。
“他与当年宁国府和先太子或许并无关系,但此人留在十一身边,我不放心。”沈虽白皱眉沉思。
当初有能耐让十一跟着他离开云禾山的少年,无论他是什么人,只要他在一日,十一就不会放弃这条路,放弃红影教。
且那少年看着他的眼神,比他见过的任何仇敌,都要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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