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佳节,寺中香客比平日多上许多,在寺中闲逛了一会儿后,他们便去前殿聆听佛法,满屋子的善男信女,皆跪坐在蒲团上合掌静听,方丈所言十分高深,顾如许本就对佛法不感兴趣,无事可做才坐在这听上一会儿,可惜听了这么多,倒是一句都没参透,没一会儿便打起了瞌睡,脑袋一耷一耷地点着。
沈虽白坐在她身旁,怕她一会儿扭到脖子,便悄悄挪过去了一些,扶住她的肩,将她轻轻地放平,枕在自己的膝头上。
旁边的香客不由得投来疑惑的目光,他对那人报以歉意的目光,示意他不要出声,而后将自己的外袍盖在了她身上,继续听方丈讲经。
顾如许睡得不巧,醒得倒是巧,方丈恰好说到最后一段时,她总算睁开了眼,却发现自己躺在沈虽白腿上,而他似是浑然未觉似的,依旧专注地听着。
她有些不好意思,灿灿地笑了笑,小心地爬了起来。
“对不住,我几时躺下去的?”她茫然地问。
“方丈说到佛祖割肉喂鹰的时候。”他如是答道,“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她不由诧异于自己居然在庄严的大殿中睡得如此之沉,转而尴尬地看着他:“你的腿……还好吧?”
他面色如常:“还好,就是有些麻。”
“……”
以后还是不听佛法论道了。
待讲经结束,已是午时,寺中备了八方素斋,送去厢房供他们享用。
“这八方素斋是归华寺远近闻名的斋菜小宴,听说掌勺的师父曾是宫中御厨,手艺可遇不可求。”沈新桐道。
的确,满桌的素斋色香扑面,光是闻着便已经令人食欲大振。
“宫中的御厨怎会在这归华寺中做掌勺?”顾如许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就不知了,兴许是在宫中犯过什么错,被降罪后离宫了吧。”沈新桐也说不清楚,不过这八方素斋倒是值得人慕名而来,人家都看破红尘了,往事也就随之而消了吧。
用完斋菜,顾如许便在庭院中走了走,消消食,冷不丁与一位僧人迎面撞了,回过神来,那僧人忙合掌道歉,连声阿弥。
此人面貌方正,不过身上带着葱花香与烟尘味儿,与其他僧侣似有不同,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他走远后,恰好有小沙弥前来收拾碗筷,她便问了一嘴。
“那是寺中的了然师父,方才那桌八方素斋,便是出自他手。”小沙弥老实答道。
“噢……”她点了点头。
这御厨和尚,原来是这般模样啊。
午后歇息了一个时辰,他们便起身下山去了,回到芜州城时,城中通往向月楼的街巷两旁,已经挂满了灯笼与花束,牛郎织女的传说被画在了走马灯上,挂在向月楼门前。
沈虽白进去订了一间二楼临河的厢房,一会儿晚饭便在此处吃了。
灯会还未开始,街上已聚集了不少等着看热闹的百姓,桥上桥下,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在街上逛了一会儿,他们就买了不少小零嘴儿,待逛得饿了,便回到向月楼。
酒菜一端上来,便浓香四溢,与中午吃的八方素斋全然不同。
“向月楼的糖醋鱼和烤鸭名声在外,今日不妨尝尝。”沈虽白道。
众人纷纷下箸,顾如许十分属意那道糖醋鱼,正欲动手夹,却被拦了一下。
“这糖醋鱼用的是玉皇江的鲤鱼,刺多不好下口。”沈虽白忽然道。
她一愣:“啊?”
一晃神功夫,她面前已经放了一只小碟子,碟子里放了一块鱼肉。
只听他道:“吃这块吧,我把刺挑出来了。”
四下突然就沉默了,看着她碟子里的鱼肉,她忽然有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真实感。
这男主……是不是太贴心了些?
岳将影的眼神充满了狐疑,他只得干咳一声,解释道:“红前辈喜欢吃鱼,但容易被鱼刺卡住,我只是顺手代劳。”
“哦。”岳将影面无表情地将那一盆鱼都推到他面前,“这鱼刺挺多的,我们也怕被卡住,看你很闲的样子,不如都剃了吧?”
沈虽白:“……”
看着他默默开始剃鱼刺的样子,坐在对面的岳溪明忍不住偷笑。
顾如许也晓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但此情此景,这样的沈虽白还真有些莫名的委屈,她不厚道地笑了一声。
窗外日近黄昏,湖面波光粼粼,没多久,天色便暗了下来。
街上的花灯接连点起,河岸两边不知何时摆下了一排河灯,用细绳拴着,从桥下一直绵延到向月楼,像一条璀璨的长街,令人着迷。
街边的摊贩也都在自己的木车上挂上了灯笼,缀上了花,茶楼中不厌其烦地讲述着织女牛郎的故事,却是座无虚席。
沈虽白一行人离开了向月楼后,便在这街上凑热闹。
眼前是灯火通明的街,络绎不绝的人,耳边传来婉转悠扬的轻软小调,唱得人骨头都要酥透了。
穿越至今,顾如许还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来逛灯会呢,这等热闹的场景,令人不由得心生欢喜,本想端着的高冷架子,也随着越来越止不住的笑意而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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